子時将近夜宴終散,奉原君府前的車馬相繼離去,若彤催促狄家駕車的小厮趕快走,初始沿途還有同行者待轉入曲巷周遭便靜默下來。
前方百米響起哒哒的馬蹄聲,動靜零亂就好似馬兒被閑散驅趕,混着這邊車轱辘的響動不大真切,徐三駕車加快了前進速度卻一直沒有遇上對面來人。
“不用管它,你且駕穩馬就是。”車裡吟長聚神細聽向外吩咐道。
夜路走多了徐三也不是沒碰過怪事,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喜歡人的好奇心,你若當它無事便也就過去了,你若要去探個究竟往往兇多吉少。相安無事的又走了一段路,聲音并未消失他聰耳不聞。猝然車輪下接連碾過好些碎石車身搖晃起來,馬不受控制的向聲音源頭沖去,徐三勒緊缰繩也沒法将它停下。
吟長與若彤沒有防備重重撞上,車還在往前疾行隐隐能聽到附近人聲嘈雜,赤離城夜裡近子時還人聲鼎沸的隻有一處鬼市,怎麼會走到這裡,狄府所在方向與此地完全相反。
此時徐三也看見前方光影,耳邊詭異的聲音消失無蹤,馬絲毫沒有停下的迹象,驅車沖撞入鬧事避免不了會傷人,他當即取出藏在小腿的匕首向馬臀紮去,隻希望它雖失神志在受痛下還能有所反應,幸好馬兒被傷後嘶鳴着揚蹄,落地後猛掙捆綁在身上的缰繩,見掙脫不開撒氣沖入旁邊巷子。
車廂撞上房舍,沖擊下吟長與若彤穩不住身被齊齊甩出,徐三急忙向後撈僅抓住一人。
若彤心驚膽戰但車沒停後面哪裡還有小姐的身影。
吟長被摔落在地,雖看着兇險但幸虧及時馭靈力護持沒受什麼傷,隻是爬起來時眼前漆黑,不知道是時辰到還是摔瞎了,若是後者那可就虧大發。
看不見她站起後仍拍拍身上塵土,細細聆聽周圍動靜,看來剛剛并沒有跑多遠左前方還是鬼市喧鬧的地界,一個人在孤寂的街巷目标太大,倒不如入鬼市更利于隐藏,反正若彤有法子能找到她。
思定後尋着人聲慢慢走去,旁人根本看不出其不能視物,鬼市門前駐守的士兵在高談闊論,吟長辨聲從他們中間穿過,行了小段路卻撞到市中一婦人。
“小姑娘,走路瞧着點。”婦人沒好氣的抱怨,當回頭瞧見一張精緻的臉與她身上髒污的華服時,眼裡閃過抹算計,估摸着是哪家落魄的小姐。
“對不住。”吟長辨聲緻歉,繼續往前。
此時她已走入街市,耳邊行人衆多,要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一一避過不大可能,吟長挪到街邊小販的攤位後既沒有遠離人潮,又不會被推搡着前行。
剛剛滾落馬車時心神未定不覺痛,現在活動下一陣陣酸軟襲來,她用腳試探着身後的地面确定空無一物後坐下,反正無人認識也不怕出醜,最不濟的情況是獨自一人等到天亮,視力若能恢複就好辦了。
可惜事不如人願,街道邊似乎有人正向自己走來,她仔細聽腳步聲手中握着紅玉。
“小姑娘,天這麼晚你怎麼不回家。”去而複返的婦人特意壓低尖銳的嗓音,見吟長并不答繼續道。
“呦,果然是個瞎子不如跟我走吧,姐姐來管你日後生活如何。”婦人在鬼市中做皮肉生意經年,迎來送往的客人多了,自是眼尖些。
吟長聽出這聲音是此前撞到的婦人,對方大緻看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子才起歹心,至于想帶她去哪裡,即是夜間盛行的鬼市當少不得秦樓楚館,婦人一身香粉濃郁又帶着三四個男子找來,除了逼良為娼不作第二想。
“難道不止是瞎子還是個啞巴那倒省事,在我手下讨生活有這張臉就夠了。”婦人指使着身後壯年男子上前抓人,對今夜的意外所獲尤為滿意。
兩人一左一右去拉扯吟長,這如花似玉清清白白的姑娘反正日後是要接客的,不如先讓他們占占便宜,色心起膽子也大一人伸手便想上去摸。
“啊。”街邊陰暗處響起男子的悶叫,為避免旁人注意他努力隐忍,隻見左手背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正流着鮮血。
他剛剛想去摸的姑娘此刻手裡正拿着一柄短刃,自己甚至都沒看清她如何出的手。男子懊惱一時大意脾氣被激發得更暴躁,擡起沒受傷的右手欲扇向她,這次他做好了躲避刀刃的準備,卻在手還沒碰到人之前再被劃上一刀,對方速度快得根本不是尋常人。
婦人與男子三人面面相觑,知曉今夜或許惹了不該動的人,可事情發展到此就算這姑娘看不見說不出也必定不能再放走。婦人張手搖了搖,讓大家都不要出聲移位,輕輕擡起右手中的袖箭瞄準的正是吟長腹部,一晚上做不得虧本的買賣這張臉不能毀。
幾人等着看好戲,就連受傷的男子都滿臉興奮,袖箭蹭的脫弦而出,吟長受周圍人聲幹擾當它近在咫尺時才察覺,即刻側身仍不免被利器擦傷腰間,刺痛襲來溫熱的血液沁濕裡衫。
而婦人這邊見首發未得逞,已待發第二箭。
今夜詭異之事尚不明确,她不能貿然在鬧市使用靈力,稍有不慎當初安置在何姨身上的罪名便會轉嫁隻能冒險,當第二支袖箭臨近時吟長大緻能辯出婦人方位,手中薄刃甩出順着箭來處襲去,緊接着她急退避免被擊中要害,腳剛邁開步毫無預兆的抵上一人胸膛,冰冷清冽的氣息異常熟悉,身後人一手圈禁她入懷,另一手接住射來的兇器,隻見半尺長的袖箭在他手中節節斷裂。
淩瞿生見到徐三的暗号立馬尋來,此時懷中人的溫順讓他頗為滿意,但當嗅到由她身上散發的血腥時,潛藏的暴虐迸發,冰冷的雙眼森寒。
婦人也被吟長擊中肩,顧不得傷處驚恐的望着來人,三個大漢見情勢不妙架上她想逃遁,還沒付諸行動已寸步難行。那刺中婦人的刀刃不知受何力驅使,正來回一刀刀的滑開四人皮肉,不緻死卻劇痛難忍,可怕的是他們發不出任何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