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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曾鮮衣怒馬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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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拐過街角發現有人尾随,與少爺示意後分開走将其引開,淩瞿生帶着吟長走走停停,看起來像玩樂實則為甩脫跟蹤。

路盡頭是家非常大的羊皮燈鋪,一棟三層亮如白晝,每盞燈都燃着光華麗異常,仕女托盞、鴛鴦交頸、拉花紅燭各種樣式多不勝數,看精緻程度不似雪域出産。

吟長進店掃視一周,發現都是男女同行,難不成這還有姻緣廟的作用。

夥計上前招呼,開口便是吉祥恭賀的祝語,遂指引着他們浏覽一樓大堂内的衆多燈飾,逛了圈她終于回過味,這店怕是專伺婚宴喜事的,可眼下自己是男裝,見來客是兩男子夥計也不失态,實在讓人佩服店主的馭下之術。

“喜歡哪個。”淩瞿生忽然問。

吟長知曉此間販售何物後就沒心思再看,突然被問及道“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對方的眸光緊緊看來,她感覺面具下的那張臉在竊笑,臉頰微微發熱幸好有紗帽擋一擋。

“不做什麼錢多。”拖了許久淩瞿生才緩緩說。

吟長聽罷睜圓杏眼,紗檐并不厚離得近就能看到她的動作。

“就它吧。”他拿起一盞花燈,淺紫花瓣交疊有緻像待飛的蝶。

吟長伸手接過忍不下被反複揶揄回擊道“三哥喜歡花,府中一定萬紫千紅繁花似錦。”

他貴為寰王就算沒有正經娶妃,身邊侍妾總該有的。

“你若好奇倒是應該去看看。”淩瞿生快意言。

“不必,沒有遊逛人家後院的嗜好。”吟長即刻回絕,托着手中花燈,眉眼間滿是争強好勝,不饒人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狄芯予的沉着大度。

“我聽聞你夜闖過奉原君府。”他徐徐拆解。

“那還不是為了...。”吟長話到嘴邊怏怏住口,三年前救人并不知曉對方是誰,平心而論她沒有樂于助人的胸懷,不過是覃雲赫提及歸屬徐家,那個自己認為年少時唯一稱得上朋友之人的母族。

“為了什麼。”淩瞿生一改奚落追問着。

“為了好好在赤離活下去,奉原君樹大好遮陰。”她反應過來及時改了口,手裡花燈一瓣一蕊精緻非凡。

吟長将它拿到眼前仔細看,花座下商家的标記藏得巧妙隐隐約約像條魚,她通曉金文中徐字似魚形,徐家經商淵源甚久家族圖騰一直沿祖用,怪不得連夥計都見識不淺。

當她指着頭上亮堂的屋頂問出“這是你的産業”時樣子實在憨厚。

淩瞿生身量很高即使吟長算女子中颀長的仍需要仰頭說話,他撘上她的手臂,扭轉其身指向大門外來時的路。

“嗯,要不要換棵樹。”他幾分認真幾分玩笑。

原來覃雲赫說的整條街是當真,雖夜市不在城中心不比鬼市奢華,但也不是輕易能造就,看來他商會裡的曹先生十分不簡單。

赤離城對經商往來的政策頗開放,可一條支道中的商家全被外族掌控仍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看她滿臉的難以置信,淩瞿生接着言“徐家本質是商人,在商言商絕不涉及政治權謀這是立足之本,況且販賣之物一無兵器二不涉及鹽糧,對民生影響有限。”

吟長心想“那是人家不知道幕後掌舵人,是您這般手腕的寰王殿下。”

京都城中知曉三殿下母族是徐家的多為權貴名流,私下議論議論就作罷,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往外傳,畢竟涉及陛下一樁秘聞哪個不要命去碰,議論多了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明白,但對淩瞿生的傷害絕對最大,畢竟自己生辰即是母妃的忌日。

她心裡有點不安還未察覺已經扯緊對方袖口,揭開面前薄紗擡頭望進他眸光裡,嫣然一笑調皮頑劣,狐狸般的眼中盡是盤算道“這棵大樹得牢牢挂住。”

“阿九這是要自挂東南枝。”淩瞿生正兒八經的說。

“三哥怎可如此惡毒。”吟長輕斥。

四目回轉彼此的笑意浮于面容之上。

軒琪從門外遠遠看去,正望見芯予小姐光彩奪目的臉,她在都桑城給了自己活着的希望。

三年間偶爾會在古微堂相遇,對方似乎從沒記得街邊相助一事,可這個人之于他是再也忘不了的恩情。

不知不覺軒琪會時時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主上對此十分縱容還會提供便利,今日得令尋人找了良久街邊一道身影十分熟悉,他故意制造出擦身而過的巧遇卻仍然沒有辦法确認,因為她改變的地方實在太多。

此刻店鋪裡燈光絢爛,她對身前男子毫無戒備之心帶着幾分讨好誘哄,不失往日儀容又盡顯小女兒情态,這樣的狄芯予想必赤離城中無一人知曉。

軒琪向前踏出的腳默默收回,良久将視線從店内移開,他回頭走向另條路繼續尋人而去,今夜驚鴻一蹩那女子的歡顔笑語此生首次見,往後也成為唯有的一次。

淩瞿生餘光看到尾随之人保持找尋的模樣離開,若放平時這人定回返不了主家,可今夜他并不想沾染旁事。

城内四處有人搜尋,不能再大搖大擺閑逛,兩人進入燈鋪頂樓将附近景色一覽無餘,那些在人群中匆匆走過又即刻沒入街市的身影吟長并不陌生。

“還要多久。”随着房門關閉淩瞿生解下面具扔在桌上。

“嗯?”吟長的目光停留在外,還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報恩。”他明言。

“快了。”她回答。

“需不需要我...。”

“不用,三哥不要再參與進來。”收回遠望的視線,吟長相信他會無條件幫自己,但潛藏的風險并不值得與之博弈。

“我答應了葉昭宇要帶你回去。”他走近拿掉吟長頭上紗帽,夜裡比白日冷得多方才碰到她的手很涼。

“你不是說和昭宇并無交好。”吟長沒有阻止他的動作,隻是狐疑的問。

“泛泛之交。”淩瞿生說得淡泊。

“泛泛之交還會有約定。”接上這話時她像要紮人的刺猬。

“若沒記錯,十年前你也有約與我,彼時誰信誓旦旦的保證往後京都城中要給我帶路,卻違背得一幹二淨。”話到此看對方尖銳的棱角立時變軟,淩瞿生心中生出些不滿。

他以為咬在吟長頸側的傷可以發洩這十年的不甘,原來遠遠不夠隻要一想起她的不辭而别,心中翻滾的憤怒依舊。

“我們交情不一般嘛,三哥不會記這點仇吧。”在那些不甚光彩的過去裡吟長委實是失信于人,隻能變着法子往回圓。

“噢,怎麼個不一般。”他壓低嗓音明擺着是要刁難,試了試桌上手爐的溫度确認合宜後塞到她手中,毫不在意相互間的觸碰。

“我們相識多年。”吟長阿谀道。

“見面的次數五指數得過來。”淩瞿生拆台。

“我們臨江共賞過景。”她不甘示弱。

“那次疾風驟雨。”他靠近窗邊高大的身軀遮擋住習習寒風,出口的話卻不客氣。

“好歹去浮連渡口是我帶的路。”

“嗯,異常颠簸。”淩瞿生句句戳心。

吟長聞言默默撫上腰間藏着的紅玉,絞盡腦汁卻無話可說,如果禹之在定會驚呆,居然有人能在阿姐這裡争得言語上風。

此刻回想起來不管是臨摹狩獵圖還是宮中紅梅宴乃至徐家别院,每一次都是受益于他而自己應允的種種卻都未有結果。

“還有呢。”淩瞿生凝神看來并不期待答案。

“還偷過你茶飲,與你喝酒丢了人,躺過你家回廊行了吧。”吟長被咫尺前這張妖孽的臉激到極處出口沒了顧忌,心裡非議三殿下還是任何事都分厘不讓巧舌如簧。

“如此…交情确實不淺。”淩瞿生今夜終于低笑出聲,吟長親眼所見與民間對寰王的傳言嚴重不符,可見衆口悠悠傳無真言。

“那我們的約定不如作罷,如今的京都城怕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見風使舵還不忘奉承一番。

“葉阿九賬可不是這麼算的,因為我不需要你就理所當然的推脫。”吟長拉下讨好的笑臉,徹底放棄與他言語周旋。

雪域春末的夜依舊冷,似乎年年如一日轉瞬已過三個年頭,他鄉遇故人内心的歡喜超出想象,所以不知不覺沒有回宮還在此躲避搜尋的人。

淩瞿生見她不再辯駁擺着任人處置的架勢,突然擡手抽走吟長固發的頭冠,讓青絲披垂而下嘴裡冷冷說“這樣比較順眼。”

比孩童間的打鬧更幼稚,隻見他做完後舉止泰然的關上窗戶,走回圓桌前坐下斟茶獨飲,小小作弄放其他任何人來做吟長都會一笑置之,洽洽對這個人總是沒有那麼多容忍。

她還手的動作極快直取他腰間錦袋,可惜身經百戰的男人在應變上實在太靈敏,還未近其身就被躲過,吟長轉身再去奪人已經閃到門前。

淩瞿生輕蔑的看看她又瞧瞧自己的錦袋,擡起眼睑挑釁的意味十分濃烈。

比武吟長當然不是他對手,此時體内靈力空虛幾招過後手心起薄汗,暖爐拿在手裡有些燙。

“三哥這個給你。”她将手中物抛出,對方任由它砰的一聲砸在地上。

男子不動聲色,似乎對任何會轉移視線的東西都不在意。

吟長繼續追逐他,寬大的袖袍掃翻桌旁茶盞,淩瞿生退後身體碰倒畫屏,她想趁機奪物對方已躍過頭頂,順勢俯下身撿起暖爐再扔出去正砸倒椅邊瓷瓶,不甘心連衣角都沒摸到又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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