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條件。”盡管不想再涉及雪域任何紛争,可有件事倘若不做吟長難安于心。
“我答應你。”他回答得沒有半點猶豫,連内容都不問及。
軒昊初言出必行,既得承諾她便也不再言其他。
“若彤,給王上收拾間房。”吟長一手勉力支着頭,另一手遮擋着呵欠連連的嘴。
軒昊初瞧着屏風上的人影滿身慵懶,因為負傷才難得顯露點點柔弱,他很想上前重新将人擁入懷,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隻要過了明日......
卧房門終于被關上,送走一尊大佛吟長蹬掉鞋襪擁着錦被入眠,身上的傷口很痛斷斷續續睡得并不好,直到鼻息間飄過一抹若隐若現的木枝香,才安撫□□内喧嚣的感知。
第二天,日上三竿還縮在床榻上的人,被宮中旨意喚醒。
待吟長洗漱幹淨出來,傳旨的侍衛急得在大廳裡團團轉,也不等她跪迎,忙将王上招人入宮的信息傳達,好像晚了一刻就會錯失良機。
“小姐,面君要不要換身華服。”若彤看吟長随意穿套在身上的舊衣裳道。
侍衛一聽還要換衣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想起朝堂上劍拔弩張的情形心如火焚。
“小姐還請快些。”他不敢出聲反對隻希望對方動作要快。
來人吟長認得,軒昊初未登君位前,時常将其帶在身邊,傳旨這種事宮中有内侍按理應該輪不到他。
“宮中有變。”她試探問道果然見對方點點頭。
“若彤,帶上東西車裡換。”話落人已經大步向門口走去,昨日的傷幸好沒落在臉上,不然又會被大做文章。
等若彤拿來一應穿戴,馬車撒蹄往王宮趕,路上侍衛既要駕車還得分心按着車簾,生怕有一絲光錯漏進去。
此時朝會大殿中群臣分兩派,一邊擁立公主為後,一邊持不同意見,雙方的博弈不相上下,可舊王族一衆突然拿出了老赤離王手書,引薦自己女兒執掌後宮,倒是給了軒昊初一擊突襲。
老赤離王已傳位,于宮中之事再沒定奪的權利,因而他手書裡隻言公主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美名天下能堪後位,讓人無法從中挑出錯處。
其畢竟執掌過雪域幾十年,言論既出,新君一派還真不好公然叫闆。
拓格比吟長早些到,站在大殿中央沉穩大氣,身着紅裝嬌豔不凡将王家貴氣展露無疑。
方才的唇槍舌戰休止,舊王族拿出了殺手锏,今日勢必要拿下後位。
反對派看着他們得意的嘴臉心中苦悶,抛開拓格公主身份這層顧慮,僅她善妒狠烈的性子也非一國之母的擔當,可惜這些話臣子不能拿到明面上來理辯。
之後房家和幾大氏族紛紛表态,贊同老赤離王之見,局勢一面倒的偏向拓格,她志得意滿看向王座上之人,想讓對方知道隻有自己能夠成為他的助力。
才看去喜悅凝固在臉上,眼前暖如春陽的君主正牢牢盯着大殿入口,無需轉頭她知道誰正走進來。
“狄芯予,拜見王上。”溫雅的聲音回蕩在衆人耳中,吟長也穿了紅裳卻不是公主那般的豔色,而是三月紅桃的清麗襯得人水靈大方。
君上的失神,讓方才反對拓格的大臣複蘇了鬥志,披荊斬棘準備再一争高下。
“今日各位大人在商議後位人選,你也在其中。”軒昊初眼中映入她的俏麗,不知是故意演給别人看還是真挪不開眼,視線始終隻停留在一處。
這般展現的偏愛讓房家和幾大氏族動搖,思忖今日行事是否太莽撞,公主終究是女子,需得王寵才能地位穩固。
“不過支持公主的人多些,就連老赤離王也呈上了手書。”軒昊初繼續說,三言兩語把現下情形道來。
吟長神态姿容并未因他的話有所波動,讓朝臣不由高看一眼,處變不驚、不驕不躁實為良婦。
“王上,依老臣看不必再議,隻有公主能當得起雪域的王後。”突然舊王族中一位年邁的王叔搶先出口,仗着輩分高在新王跟前沒多少敬意,縷着胡子一副眼高于頂的做派。
“為何不能議,因為手書?”吟長轉頭看向滿頭白發的人問得純良。
“當然,王者之見豈是你這小兒能懂。”對方理直氣壯,話裡不止罵了她還嘲諷了一衆反對的大臣。
拓格捕捉到絲不好的預感,隻是說不上來這話答得哪裡不對。
“既是王者之見,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問問另一位。"吟長樂意挖坑。
群臣這才想起雪域曾還有位王,年紀輕輕在位不過十幾日。
“你......"王叔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誰都知道啟澤一心向狄家,去問不過多此一舉得到的答案必定不如人意。
“王上,不如也派人去要份手書。”吟長得意洋洋向上首提議,擡眼撞入他歡喜的眸子,其中情緒轉瞬即逝,快得隻有她看見。
“好。”軒昊初溫和的答應了。
其實她也就随口一提,并未想到能得認同,當着新王的面太多提及以前并不是好事,每個人都有忌諱更何況現在上位的還是外姓者,雖然沒有演變出奪權之争,但被“舊人”幹涉到後宮顔面上不好看。
這結果讓拓格不滿的皺眉,對老王叔狂妄的态度她也諸多不滿,今日是想借他打壓打壓狄芯予,沒想到反被鉗制,失去了最大籌碼。
“簡直無理取鬧。”王叔怒氣沖沖繼續争執道。
他在大殿之中準備罵狄芯予個狗血淋頭,難聽的話剛要出口被對面清脆的聲音打斷。
“老大人是說王上。”吟長将大不敬的帽子直接扣到他頭上。
方才是軒昊初答應去取手書,接着老王叔就蹦出斥責之言,原先大家覺得被罵的是她,并未有太大反應,經此一提點還真是無禮不恭。
“不不……我罵的分明是……。”老王叔吹胡子瞪眼,急于推脫連話都說不利索,活到這把年紀第一次被人扭曲意圖。
身後的舊王族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無人上前幫他解釋。
“放肆,君主面前哪能任你胡言亂語。”少年的聲音從後頭傳來,齊元戎裝加身踏步往前行。
稍顯稚嫩的臉龐與身上蕭殺氣魄格格不入,卻沒人敢小看這位少年将軍,血洗朝堂那日是他親自操刀,就在腳下的大殿内,一個個了結了反叛之人。
在場的人多數經曆過那場面,見他再現身不禁心裡瑟瑟發抖。
被打斷話的老王叔,一時驚懼也不記得該往下辯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王上,請罰出言無狀者。”齊元在殿内單膝跪下,将事态定在犯上作亂之列。
軒昊初輕輕點頭,立刻有侍衛上前拉着老王叔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