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長再不多看她們,轉身去找若彤,剛回頭見覃雲赫正與兩人站在同處。
“小姐,先去換了衣裳。”若彤牽住人往馬車那邊帶,舉袖擋住小姐面紗透出的輪廓。
徐漪跟随着,發現覃雲赫如影随形。
“覃少主還有何事?”他攔住人問
對方沒有停頓,繞過他死皮賴臉的纏上來。
“随他。”吟長不想再惹是非出口言。
馬車早被徐漪趕到校場邊,車内沒有備常服,隻有一套此前逛街買的布衣襦裙。
“還用這簪子嗎?”若彤為小姐絞幹了發,重新梳頭,待發髻定好,手裡拿起玉簪問。
吟長看着她手中物,沒注意它是原本就在妝台上,還是昨夜淩瞿生拿來放下的。
“帶。”腦中思緒理不清,話脫口而出。
她再從馬車裡出來時,上衣下裙的穿束簡潔溫婉,裹住桀骜心氣給人恬淡靜然之感。
覃雲赫還等在一旁,自言自語絮絮叨叨,徐漪根本不接話。
“覃将軍今日這麼得閑。”吟長看到他眼下的暗色故意說。
想起早上一個時辰的操練,覃雲赫心有餘悸,這才過去一日,後面怎麼熬,但他不能向罪魁禍首訴苦。
“不必探我話,反正殿下定比我繁忙。”他姿态慵懶走在吟長身側,自以為對方想打聽殿下之事,誰知剛開口便遇挫。
“嗯,那便各自行動吧。”吟長興緻完全不受影響,江然的事轉眼就忘,又要向市集行去。
覃雲赫一直認為殿下用情偏執,甚至頑固不化,十年尋一人蹤迹,為了她帶毒入雪域差點送命,眼前葉小姐又把他放在心中幾分。
剛剛見她駁斥江然頗有心氣,忍不住跟了上來,此時看來根本沒餘溫。
“江然一直鐘情殿下。”覃雲赫索性喊道。
吟長停下腳步,自古美人愛英雄,淩瞿生對萊茵城猶如救世之主,有人愛慕再平常不過。
江然今日種種好歹是明面上,往後暗地裡少不了麻煩,因而她一反常态做了威懾之舉。
“所以呢?”吟長不明白他又想說什麼。
“你…日後會一直心向殿下嗎?”不料覃雲赫吞吞吐吐,擠出此言。
一時讓她錯愕,還以為他又要來挑毛病,說自己不應明目張膽得罪軍屬,或是不該恃寵而驕。
好像自都桑城之後他的态度轉變了,相似的話曹言也問過,他們為什麼都要來确認。
“緣何有此問?”當日她沒有問曹言,如今想從覃雲赫口中得到答案。
他視線裡蘊含太多複雜的情緒。
“因為你沒見過殿下上戰場。”覃雲赫當年跟着寰王入西北,見證了他參與的大多戰役,那滿身功勳是用士兵與殿下的鮮血換來。
自己親眼看到過他不要命的拼殺,帶着百騎深入敵軍破陣,孤身出城夜探外族密地,違抗王命剿滅東丹,樁樁件件數不勝數,簡直是在求死。
這個念頭壓在覃雲赫心裡多年,若真有一日殿下苦苦追尋的人斷了線索,他恐怕更不戀塵世,十年了若還在又為何不歸。
所以得知葉吟長以狄芯予的身份,好好活在雪域時,他心含不滿與憤怒。
不管任何緣由,彼時對她而言殿下并不是最重要的,那麼往後呢?
吟長心頭沉重,淩瞿生那身傷是自己所見最重之人,想到他帶傷殺敵,拼死守城,不由眼眶泛紅。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她第一次向旁人吐露情感,言語堅定。
聞言覃雲赫心頭松快,他相信葉吟長會言出必行。
“走,小爺帶你逛。”得了滿意的應承,覃雲赫立即換作另副模樣,轉變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吟長眼露嫌棄,沒有拒絕,他一步步見證了萊茵城的壯大,想必對這座新城知之甚祥,由他領着比自己走省事得多。
她得在最短時間裡掌握必要訊息。
一行四人駕車向鬧市而去,他們走後校場上的人相繼散盡,隻有一部輪車仍停在靶前。
五支舊箭深入靶心,侍從上前拔下一支遞來。
輪車上的人想起,這普普通通的箭剛剛在她手中威力無窮,與江然立見高下。
身懷如此本事,一開始裝得羸弱,難道就為了诓騙衆人押注,她可是入城就住進了寰王府,是會缺銀錢的主嗎,不知要地契到底有什麼用途。
“公子早就知道江小姐會輸?”侍從恍然想明白,之前公子在餘陽樓說的話。
‘以肉喂虎,當何益也’真是有未蔔先知之能,心裡崇拜不已。
“恃才傲物,自命不凡,會輸是意料之中的事。”輪車上的人握着箭矢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是猜到江然會輸,未想到輸得如此不堪,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回去吧。”他接着言。
寰王回歸,如今萊茵城又多了個有趣的人,接下來不會無聊了。
侍從上前推動輪車,下過雨校場的地面十分泥濘,前行艱難。
輪車上的人環視左右,見偌大場地除了他們,已經沒有半個人影,直接站起了身。
“公子,會讓人看見的。”侍從驚吓不小急忙說,左顧右盼的樣子實在膽怯。
“走。”前面人說着已經急行而去,行動自如健步如飛,哪裡還有一點病衰之相。
推着空輪車,侍從輕松了不少,連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