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普通馬車行入鬧市,吟長讓車夫去城内最負盛名的首飾鋪子。
“徐家的?”下車前她向淩瞿生确實道。
對面人搖了搖頭,他雖很少在市集中露面,可幾大最消金的鋪子還是知曉,眼前這處是江家大少夫人所有。
吟長心安理得鑽出車外,就怕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若彤扶她下車,入眼三層樓高的鋪子雕欄玉砌,正中牌匾上精雕細刻着賦彩閣三字。
吟長想先會一會店中人,沒等淩瞿生下來先一步踏上閣前階梯,金漆木雕的大門就在眼前,她們被小二攔了下來。
“這位…姑娘,賦彩閣沒有平價之物,你還是去别處看看吧。”小二毫無規矩的打量主仆二人,見她們衣着樸素全身沒有一件首飾便拒之門外。
吟長眼裡的笑更深了,一個小二也敢擅自逐人,賦彩閣待客之道勢利呀。
“你為何這般說?”她佯裝生氣出口責問,惹得門前來往的顧客側目。
車内淩瞿生聽聞阿九此話,準備出去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店裡管事往外看了眼,确定不認識那姑娘就放任小二所為,客人絡繹不絕,誰也沒有閑工夫招待買不起的人。
“姑娘别給臉不要臉,裡面的一粒耳墜子你都負擔不起。”小二言語刻薄,眼高于頂甚是嚣張,想來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你們開門做生意難道還不讓人瞧嗎?”若彤雙手抱于前,态度也不軟弱,執意與他理論個對錯。
“走走走…”小二不耐煩應付,驅趕起來。
此時,江然帶着幾名侍女出來,她們手上捧着大大小小不少東西,看來在賦彩閣收獲滿滿,對門前鬧劇習以為常,總有不知輕重的人妄圖打腫臉充胖子。
“江小姐您慢走。”小二見人走下階梯殷勤相送,轉頭見吟長她們又是一副怒顔。
“要如何才能進?”吟長神情冷了些。
聽聞此話音,江然心頭一震,讓自己在萊茵城名聲掃地的人她記憶猶新,傲然回頭,一對主仆正站在賦彩閣前。
那侍女自己認得,而此前帶了面紗的人卸下僞裝,一身素裙,俊秀雅緻,可這幅朱顔下藏着不良之心,居然算計于她。
江然一暼後郁氣難消,走回賦彩閣門前。
“怎麼這是又缺錢财了,前些時日可給了你不少良田地契。”她嘴裡的話極易引人誤會。
餘陽樓與校場内多是男子,眼下聚集于賦彩閣的是後宅小姐夫人,知道事情始末者鳳毛麟角,聽聞江然的話,隻當吟長是攀附江家之輩。
吟長也不解釋,上次借江然鬧了不小動靜,這次便換個人禍害吧,否則顯得她逮住一人欺負。
況且江家之勢自己暫未看清,不要招惹為妙,不懼别的就是躲麻煩。
“江小姐說笑了。”吟長既無窘态也沒有生氣。
周圍人紛紛伸長耳朵,江然大家都認識,江老将軍的最小嫡女,可另一位女子是何人,既然從江家得過好處,怎麼又敢得罪于他們。
“哪裡好笑,是你沒缺錢,還是野雞也妄想變鳳凰。”江然的話諷刺挖苦,衆目睽睽之下有失貴家小姐的禮儀。
她手下侍女緊張得抿起雙唇,不敢上前勸,又不能讓小姐落下口舌,轉而對門前小二點了點頭。
賦彩閣是江家少夫人産業,此處伺職的人都認識江然,得她侍女指示立馬有所行動。
小二過去宛如驅趕乞丐,揮手轟人。
吟長本意是借衆婦人之口,傳傳與三哥的是非,室内與門前并無區别,鬧起來更事半功倍,想起馬車裡坐着的那位,她當下處境越凄慘,待會三哥現身時才越精彩。
“你們欺人太甚。”吟長倔強的紅了眼,雙目含淚要落不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快滾…”小二不以為然繼續惡言相向,出口的話還未說完,不知看到了什麼害怕的頓住。
江然回頭,忽而眼前一抹白衣若天上雲,他從馬車下來面容冷冽,氣勢凜然讓人心生敬畏。
她擡頭仰視,口中醞釀之言未來得及說,對方已經無視自己錯身而過,江然不甘心柔聲細語道。
“見過寰王。”她曲膝行禮,儀态萬方。
如此也未能讓面前人停下,就連視線都沒投來,好像根本看不到她。
江然雙手攥成拳,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那頂天立地冷若冰霜的王者,也會呵護于人。
淩瞿生将手伸向那女子,口中輕聲呼道。
“子清。”雖無似水柔情,但比他往日待人的冰寒好了萬分。
江然的心在泣血能被他喚出姓名,是自己魂牽夢繞之事。
“他們不讓進。”看到來人吟長将手放入他掌心抱怨。
“寰…寰王…我…”不等淩瞿生開口,小二雙腿跪地吓得語無倫次,根本想不到可以解釋的理由。
“他說我買不起不能看。”吟長乘對方吓破膽之際落井下石。
旁人不覺小二無禮驅客有錯,反而對她告狀耿耿于懷,不少女子生出忿忿之色,可她們影響不了那如冰棱般鋒利的人。
“所欺于市,惡語傷人,主家好風訓。”淩瞿生冷聲責言。
吓得小二全身發軟癱倒在地,江然想上前争辯,才邁開腿被身旁人攔下,對方是吳家庶女吳蕊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