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并盛中學的?或許其他學校也是同一時間)
連衣裙意外地合身。維斯塔站在穿衣鏡前,看着鏡中的陌生少女——粉色襯得她蒼白的膚色有了些生氣
窗外傳來燒水的悶響。她掀開窗簾,看到後院裡的山本武正在獨自煮茶,運動服袖子高高挽起,小臂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清晰。他似乎察覺到視線,突然擡頭,沖窗口咧嘴一笑,做了個馬上好的手勢。
維斯塔迅速放下窗簾。
(太普通了。普通的房間,普通的少年,不普通的...)
她摸了摸裙擺上細膩的繡花針腳,心中感到觸動
樓下傳來山本武大聲嚷嚷着要加金槍魚的聲音,和他父親中氣十足的回應。廚房飄來味噌湯的香氣,混着醋飯淡淡的酸甜。
粉色連衣裙的袖口有些短,露出手腕光滑的内-側。維斯塔輕輕按住那裡,仿佛這樣就能壓住那些不屬于這個身體的記憶。
(普通就好。)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走下樓。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是也在适應這個穿着粉色連衣裙的新版本的她。
暖簾被夜風吹得輕輕晃動,山本壽司店内燈火通明。
“我換好了。”
木質樓梯傳來輕響,山本武正往嘴裡塞着飯團,聞聲擡頭——
“哇!”
他猛地站起來,飯團啪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維斯塔!你穿這個超——好看的!”聲音大得連門外的風鈴都跟着晃了晃。
(他也換了衣服就好)
維斯塔站在樓梯中間,粉色連衣裙的裙擺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她不自在地拉了拉領口:“...太奇怪了? ”
(果然我不适合這麼寶貴的衣服)
“怎麼會!”山本武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眼睛亮得像發現了新大陸,“超級适合你!比電視上的偶像都好看十倍!啊,不過你本身也很好看啦!”
正在捏壽司的山本剛歎了口氣:“笨蛋兒子,說一次就夠了。”
“可是真的很好看嘛!”山本武轉頭對父親說完,又立刻轉回來盯着維斯塔,“要不要拍照?我可以去拿相機!很多人到我們店裡拍照,不過手機也行——”
維斯塔被這直白的熱情弄得有些無措,耳尖微微泛紅:“...不用了。”
“哦!”山本武這才注意到自己靠得太近,趕緊後退兩步,結果一腳踩在剛才掉落的飯團上,差點滑倒,“哇啊——”
維斯塔下意識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兩人在樓梯上搖搖晃晃地維持着平衡,山本武的棒球帽都歪到了一邊。
(測試?試探?意外?果然不能小瞧)
“謝、謝謝!”少年摸着後腦勺傻笑,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抓着維斯塔的手,“果然維斯塔不僅好看,反應也超快的!”
山本剛重重地把壽司盤放在吧台上:“兩個笨蛋,再不來壽司就沒有了。”
維斯塔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笑得毫無心機的少年。山本武的誇獎直白得像是陳述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事實,反而讓人生不起氣來。
“...吃飯吧。”她輕輕抽回手,嘴角卻微微地抽搐。
(腦子裡充斥相當矛盾的東西)
“好!”山本武蹦跳着下了樓梯,又突然轉身,“啊,不過維斯塔你穿這個裙子要小心台階!我幫你看着——”
“好啦,公主安全抵達,騎士退場”山本武往廚房深處跑去
“來來,嘗嘗我的手藝!”山本剛洪亮的聲音震得吊燈搖晃。他粗壯的手指靈活地轉動着壽司刀,銀光在指間翻飛。
維斯塔安靜地坐在吧台前,目光追随着他的刀。男人正在處理一條真鲔,刀刃沿着魚骨遊走的軌迹精準得可怕——每一刀都恰好停在筋膜連接的臨界點。
(那切痕...太整齊了。)
(這不像廚師的技藝。)
山本武湊過來時,身上帶着淡淡的柑橘氣味。他自然地坐在身旁,在她面前放下一盤蜜瓜和一杯姜茶。
山本剛将一碟鲔魚中腹推到維斯塔面前,魚肉在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嘗嘗看,今早剛到的貨。”他粗犷的嗓音裡藏着不易察覺的溫和。
維斯塔用筷子輕輕夾起壽司,山葵的辛辣在舌尖綻開,魚肉油脂的香甜随後漫上來。
“好吃嗎?”山本武湊近問道,身上的沐浴露香味侵占嗅覺。他手肘支在吧台上,這個姿勢本該顯得輕浮,卻因他眼中的真誠而顯得格外坦率。
(和剛剛浴室裡我用的一個香味)
維斯塔點頭:“肉質很鮮甜。”
“對吧!”少年眼睛一亮,“老爸的刀工可是——”
“少拍馬屁。”山本剛頭也不擡地繼續切着鲷魚,刀刃與砧闆碰撞出清脆的節奏,“小姑娘是懂行的。”他瞥了眼維斯塔拿筷子的手勢,“常吃壽司?”
山本武突然前傾身體:“對诶,說起來,你是從國外搬來的?”他歪着頭,“不僅是你的長相,總覺得你身上有種特别的氣質...”
(不會敏銳到能察覺我的身份吧,)
姜茶彌漫着熱氣,模糊了山本武的視線,維斯塔的臉色隐隐約約地看不真切
(他注意到她捧着茶杯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短,但不像是經常運動的人。她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鼻梁的弧度比一般霓虹女生要高——長相金發藍眼,典型異國特征)
維斯塔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邊緣:“父親是日意混血,母親是意大利人,父親經常帶我們吃日料,隻是兩人都...已經不在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追問的決斷。
山本武的筷子懸在半空。
“我媽媽也很早就走了。”他的聲音突然輕下來,“肺炎。”
他的拳頭在桌下攥緊——他想起母親葬禮那天,自己也是這樣坐在角落,聽着大人們用意外這個詞匆匆概括人的一生
他記得父親醉酒後提起母親去世時的眼神,那種空洞的疼痛不該出現在更多人臉上
山本剛又将一碟金槍魚推到維斯塔面前,“年輕人要補充蛋白質。”
維斯塔點了點頭,舌尖還殘留着山葵的辛辣
山本剛開口緩和了氣氛的凝重,“小武不是和人家小維一起打棒球嗎,打的怎樣”少年瞬間收拾神色
“小維,你接球的姿勢超标準的!真的隻是看電視學的?”
(就這樣順口地換了稱呼,運動姿勢果然還是太明顯了)
“...之前在意大利的學校有幾節棒球課。父親很喜歡看比賽,經常帶我去。”
(羅斯家确實是這樣,還好能解釋我下午腦子發熱作出的沖動)
山本剛豪邁地大笑起來:“這小子從小學就開始收集甲子園錄像帶!”他故意用沾着米粒的手揉亂兒子的頭發,“但他離能打進全國賽還差得遠呢!”
“老爸!”山本武的抗議聲被門外的雷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