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書店時,暮色已深。維斯塔提着沉甸甸的購物袋,塑料袋在她指尖勒出淺淺的紅痕。街燈一盞盞亮起,将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森海公寓的輪廓在夜色中逐漸清晰。樓下的自動販賣機泛着冷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旁邊——黑色制服、浮萍拐、以及那雙在暗處依然銳利的灰紫色眼睛。
雲雀恭彌。
維斯塔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她放慢腳步,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購物袋,塑料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他怎麼會在這裡?)
(是巧合,還是……)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确認沒有其他風紀委員的身影。雲雀的姿态看似随意,但肩膀的線條卻繃得筆直,像一把未出鞘的刀。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像冰涼的金屬貼上皮膚,讓她本能地繃緊神經。
(冷靜,他是你的上司,不是敵人。)
(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維斯塔的指尖輕輕敲擊購物袋邊緣,節奏與心跳同步。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回憶今天的一舉一動——晨跑、購物、與澤田母子的交談,甚至包括在書店翻閱的每一本書。沒有破綻,至少沒有明顯的破綻。
(除非……)
(他一直在監視我?)
這個念頭讓她後背一涼。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雲雀恭彌不是那種會浪費時間的類型。如果他懷疑她,會直接動手,而不是站在這裡等她。
(那麼,是巧合?)
(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剛購物歸來的女學生。
“委員長。”她停在三步之外,微微颔首。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投在水泥地上,一長一短,卻同樣筆直。
雲雀擡眸,目光掃過她手中鼓脹的塑料袋——透過半透明的塑料,能隐約看到《中1數學》的封面和幾本時尚雜志的邊角。他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扯了一下:“購物清單很矛盾。”
(他在試探我?)
維斯塔面不改色地答道:“全面發展。”語氣輕松,甚至帶點玩笑的意味。但她的餘光卻緊盯着雲雀的手指,那對浮萍拐正随意地搭在他的臂彎裡,金屬表面反射着冷光。
(如果他突然動手,我該怎麼應對?)
(這副身體沒有訓練過,不能硬碰硬……)
雲雀似乎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粉色的小物件,随手一抛。
“拿着。”
維斯塔迅速地接住——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展開手指,一部粉色翻蓋手機靜靜躺在那裡,機身挂着一個小小的貓咪吊墜,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工作聯絡用?)
(風紀委員還給普通成員配發手機?)
這個認知讓她警惕。她翻開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映出她的臉。通訊錄裡孤零零地躺着“雲雀恭彌”四個字,後面跟着一串簡潔的号碼。
(試探他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撥号鍵——
雲雀的衣袋裡立刻傳來震動聲。他掏出同款黑色手機,屏幕上閃爍着“維斯塔·羅斯”的名字。
(連通訊錄都提前輸好了?)
(果然,他早有準備。)
“貓呢?”雲雀突然問道,指尖在手機外殼輕輕敲擊。
(琥珀?他是為貓而來?)
維斯塔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邊緣:“琥珀很好,今天吃了兩罐金槍魚口味。”她頓了頓,補充道,“它很喜歡和人玩,倒是很活潑。”
雲雀“嗯”了一聲,目光掃過她的購物袋。正要開口時,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草壁”。
“委員長!町東區有——”電話那頭的聲音隐約漏出。
“知道了。”雲雀幹脆利落地挂斷,轉身時制服下擺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東西放着,過會兒會有人來拿上樓;還有作為我的秘書,要随時彙報工作進度,包括那隻貓”
(果然把我的所有消息調查了,不知道羅斯夫婦的身份有沒有被察覺)
(什麼人?風紀委員?該不會是草壁吧)
(我的組織等級怎麼這麼快升級成秘書了,能了解更多情報了)
(我就知道,那個詞怎麼用來着,對!雲雀恭彌是個“貓奴”)
他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隻有浮萍拐偶爾反射的冷光提示着存在,但那雙灰紫色的眼睛卻仿佛仍在暗處注視着她,冰冷而銳利。維斯塔站在原地,新手機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掌心。貓咪吊墜在風中輕輕旋轉,她突然發現——那隻陶瓷小貓的尾巴尖,有一抹和雲雀瞳色相同的紫灰。
(這是……标記?)
她握緊手機,嘴角微微上揚。
(有趣。)
傍晚,商業街。
草壁哲矢跟在雲雀身後,手裡拿着剛被浮萍拐砸爛的手機殘骸,歎了口氣:“委員長,這是這個月第三個了。”
雲雀頭也不回:“太吵了。”
(指那群在商業街鬧事的不良少年。)
草壁無奈:“但委員會聯絡需要手機,您還是得再買一部。”
雲雀腳步一頓,目光掃向街角的電器行:“那就現在。”
店外,店員正在熱情推銷:“這款是最新情侶限定款!功能強大,還附贈情侶挂飾——”
雲雀進店後冷眼一掃,店員立刻閉嘴。
但屏幕上展示的待機畫面讓他多看了一眼——一隻橘貓懶洋洋地趴在圍牆上,金瞳微眯,尾巴輕晃。
(……像那隻貓。)
“要兩個。”他淡淡道。
草壁一愣:“委員長,我用不着換——”
雲雀打斷他,随手拿起旁邊的小貓挂飾,“這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