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武喜歡觀察維斯塔的反應。
從第一次在棒球場遇見她時,他就覺得有趣——那雙藍色的眼睛明明平靜得像湖水,卻在某些瞬間閃過警惕的光。像隻野貓,明明警惕着人類的靠近,卻又忍不住被食物吸引。
所以,他開始試探。
“要不要當棒球隊經理?”
他故意用最随意的語氣問她,像是臨時起意,但其實早就想好了說辭。如果她拒絕,他就笑着說開玩笑啦;如果她猶豫,他就再補一句隻是偶爾來幫忙就好。
結果她拒絕了。意料之中。
但他沒放棄。
“那幫我編個護身符吧?”
這次,她沒立刻拒絕。她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像是思考,又像是猶豫。最終,她點頭了,雖然語氣淡淡的:“……可以。”
山本在心裡笑了。
溫水煮青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山本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棒球場上,他可以在投手丘上站一整天,等對手露出破綻。對待維斯塔也一樣——他願意等。
他故意在她編織的時候晃悠,裝作對編織感興趣。
他故意在意大利語教學上問她奇怪的問題,就為了看她微微皺眉又不得不解釋的樣子。
“Mi piace la persona che mi insegna italiano.”
我喜歡教我意大利語的那個人。
他說這句話時,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想看她會不會臉紅。
她沒臉紅,但鋼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
好兆頭。
他知道維斯塔不喜歡被觸碰,所以每次遞東西時,指尖都會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
他知道她讨厭吵鬧,所以故意在風紀委員會巡邏時大聲喊她名字,看她無奈又不好發作的表情。
棒球部的訓練間隙後,山本武一邊擦汗一邊劃開手機,隊友讓他趕緊看學校論壇
論壇最頂端的帖子是一張照片
維斯塔,和一個橘發男生,靠得很近。
背景是一個音樂廳,燈光下,她穿着他從沒見過的淺藍色連衣裙,頭發松松挽起,耳垂上綴着小小的珍珠。
——她打扮了。
而且,她在笑。
不是禮貌性的微笑,不是應付風紀委員會時的冷淡弧度,而是真正放松的、甚至帶着點雀躍的笑容,眼睛微微彎起,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從來沒對他這樣笑過。
山本武盯着照片,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屏幕,直到隊友從背後拍他:“喂,阿武!發什麼呆呢?”
他猛地合上手機,笑容比平時燦爛三倍:“啊哈哈,沒事!繼續訓練吧!”
——有事。
那個橘發男生是誰?
山本武的腦子飛速運轉:
不是并盛中學的,也沒在她身邊見過他,甚至維斯塔也沒提及過他
喉結滾動着灌下大半瓶水,冰水滑過喉嚨,卻澆不滅胸口那股莫名的燥熱。
校園祭的咖啡廳裡,維斯塔穿着男仆裝,頸間多了一條他從沒見過的銀玫瑰Choker。
山本武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很适合她。
金屬的光澤襯着她的膚色,鈴铛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卻沒有聲音。
……定制的?
他笑嘻嘻地湊近:“哇,新飾品?很适合你!”
維斯塔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委員長補送的生日禮物。”
……雲雀送的?
他的笑容沒變,但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啧。
其實山本武本來也打算送她一件禮物
——不是普通的飾品,而是那種能讓她戴很久的東西。
比如……刻着武字的?
他甚至在腦子裡構思過幾種款式:
- 簡約款:黑色皮革,低調但質感高級。
- 運動款:編織繩,适合日常佩戴。
- 特别款:帶個小鈴铛,走路時會輕輕響,這樣他就能在人群中立刻找到她。
……但現在看來,晚了一步啊。
直到維斯塔低頭整理領結時,Choker的暗扣松了一瞬。
山本武的視線敏銳地捕捉到了内-側刻的字——
恭
……哈。
他的笑容僵了半秒,但很快恢複如常。
雲雀那家夥,居然在禮物上刻自己的名字?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禮物了,簡直是标記。
——像野獸圈地盤一樣。
他捏了捏指節,突然很想揮棒把什麼東西打飛。
山本武向來擅長調整心态。
……沒關系,又不是不能換。
山本武原本的計劃很簡單——假裝自己怕黑。
并盛校園祭的鬼屋是出了名的吓人,他早就想好了劇本:
- 哇啊!好可怕!誇張地抓住她的袖子
- 小維,能不能走慢點?故意落後半步,裝出緊張的樣子
- ……可以牽着手嗎?如果她同意,就賺到了;如果拒絕,就笑着撓頭說開玩笑啦
他甚至在來的路上練習了幾次表情,确保自己能演出強裝鎮定但實際很慫的效果。
一切得慢慢來。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鬼屋的燈突然滅了。
——不是普通的昏暗,而是徹底的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山本剛想按劇本演,可下一秒,他聽見了維斯塔的呼吸聲。
不對。
她的呼吸……在發抖。
不是普通的緊張,而是某種近乎窒息的戰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她怕黑?
他愣住了。
這不是他預想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