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女子太過膽大,竟然敢在宮裡鬧出人命,為了太後着想,他也不能輕易姑息,必要給她些警告。
女子的嗓音軟柔,他不置可否,冷聲道:
“說,為何殺人?”
紀雲瑟收斂笑意:
“我沒有殺人。”
對上晏時錦淩厲的黑眸,她眨了眨眼睛,說得毫不心虛:
“我隻是幫丁香,把他迷暈。”
“是他自己跌入湖裡的,與我們無關。”
紀雲瑟素來識時務,見他既已查到,便不抵賴了,看這情形,若是不說實話,他不會放過她,索性全部交代了。
“那王八羔子狗仗人勢,數次欺淩我的宮女,還放話威脅,若是丁香不從,便殺了她的家人。”
“丁香無奈,隻能奮起反抗,若不是我幫着,恐怕,今日死的就是丁香了。”
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晏時錦道:
“你的迷藥從何而來?”
他已得知,來順隻中了極少量的藥,卻能迷得人事不知,一個粗壯的男子在兩個弱女子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可見,那藥的烈性。
雖然他看在太後的面子上,不欲追究她害死來順之事,但這女子心思不純,若是任她留着這害人之物在宮裡,也是個禍端。
紀雲瑟面不改色:
“我自己配的。”
晏時錦一臉不信地看過來:
“你懂醫理?”
紀雲瑟淡定點頭:
“對啊,我祖母從前身子不好,我常常照顧她,就跟府醫略學了些。”
“否則,我怎敢輕易幫太後娘娘推拿?”
她當然不能把沈夫子供出來,不過,她确實有段時日驚羨于沈夫子的醫術,就磨着跟他學了幾年,後來,覺着背那些醫理藥經太過枯燥乏味,便丢開了。
“你不信啊?”
她拿起男子的右手,托在自己掌心上,指尖切在他腕上的寸關尺處,細細把了起來。
她居然拉他的手?
晏時錦蹙緊眉頭,将她的手甩開:
“你做什麼?”
紀雲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強行将他的手腕又扣了過來:
“證明給你看,我會醫術啊!”
“别動嘛,讓我把一把你的脈,你再聽聽我說得對不對!”
切脈是她跟着沈夫子學得最認真的一項技藝,那時,她覺得感受每個人脈象中微不可察的細節十分有意思,便用心學了許久,對于平常的脈象,她是能看出一二的。
晏時錦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一隻大手落在她柔膩的掌心,被她細白的柔荑掐住,卻沒再掙脫,他倒是想看看,她有什麼後招。
少女上下扇動着纖長的羽睫,一會兒皺着眉頭一會兒松開,似是十分認真地在聽他的脈象,搭着他腕上的手指時不時輕輕按壓一下。
紀雲瑟靜靜感受着,不浮不沉,強健有力,竟是沈夫子口中标準的好脈象呢!
就是剛開始稍稍快了一些,但好在節律整齊,慢慢的也趨于均勻和緩。
她又擡頭看了一眼這厮的臉,微微泛紅,氣血很足,正想讓他張嘴看看舌苔,但對上他不耐的目光,還是打住了口。
他不喜女色,把自己當女子,把她當姐妹不就行了,何必擺出這似被她輕薄了的做派?
不過她突然想到趙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像又理解了他。
但是,也不一樣吧。
她對趙檐的抗拒,源于她不僅厭惡這個人,更是因她在趙檐這個男子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自然有恐慌之心。
可是,晏時錦是個高壯的武将,不該怕她一個弱女子吧?
“世子脈象微弦,似乎有些肝火虛旺,是最近沒有休息好麼?”
紀雲瑟略思索了片刻說道,松開了他的手,怪不得這厮看起來脾氣不好,又道:
“不過也無需用藥,平日裡吃些清涼降肝火的食物,不要輕易動氣就好。”
滑膩柔軟的觸感突然消失,晏時錦抽回手,背在身後,不置一詞。
紀雲瑟便知曉自己半蒙半猜碰對了,笑道:
“怎麼樣,世子信我了吧?”
晏時錦冷冷道:
“你還制了多少迷藥,交出來。”
紀雲瑟立刻搖頭:
“不行!”
晏時錦從未見過這般不懂分寸禮數的女子,厲聲道:
“此物陰毒,斷不能留下害人!”
“姑娘還是想去京衛司的戒律房走一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我防身之物!”
紀雲瑟不明白這厮為何就是不肯放過自己,明明他也看不慣來順,覺得他該死,而且也打算不追究昨夜之事了。
但她又不好與他争執,待她仰起頭,看着這張豐神俊逸的完美輪廓,突然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湊了上前,纖細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硬朗的胸膛,杏眸潋滟,嬌語輕喃:
“若交出來,世子是打算日後貼身保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