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紫電手握整理好的關于來順一案的卷宗,從京衛司衙門匆忙趕到壽康宮時,正好看見自家主子從西側的廂房出來。
他趕緊上前将東西奉上:
“世子,羽林衛謝統領帶人調查許久,卻依舊對兇手毫無頭緒,您看……”
晏時錦面無表情地接過,邁步離開。
門帶上的一刹那,紫電忽的瞥見房内的一角丁香色衣裙,和一張豔若桃李的美人面。
是紀姑娘!
紫電有些愣神地跟上晏時錦的步伐,卻沒發覺他突然停下腳步,猛地撞了上去。
他摸着撞痛的額頭,擡眼對上自家主子那張十年如一日的冷臉。
不對,他的臉依舊是冷的沒錯,但耳朵怎麼紅了?
而且,紅暈有一直往臉頰蔓延的趨勢,紫電結合自己跟着主子曆練,積累下的敏銳洞察力,瞬間明白了。
不能吧?
他們查案跑得腳不沾地,主子竟然在此風花雪月?
會不會有點狗?
晏時錦睨了他一眼,剛要吩咐他派人盯緊那個膽大妄為的女子,又想到這無緣無故的一句,恐會引人懷疑。
若是讓太後知道她用心疼愛的一個小輩是如此品性,于她的病情而言定是雪上加霜。
何況這女子慣會利用自身美色,要換了别的意志不堅定之人,隻怕輕易就着了她的道。
罷了,隻能他親自上心。
紫電詫異地看着自家主子陰沉着臉拍了拍胸口衣襟上的灰塵闊步離開,他迅速跟上,繼續說道:
“世子,長春宮夏賢妃已經派了好幾個人過來問進展,您看,該如何回?”
晏時錦道:
“告訴謝績,讓他結案,就說,此人系誤服用了不明藥物,失足墜入禦湖溺亡。”
紫電道:
“若長春宮的人細問是何藥物呢?”
晏時錦冷哼一聲,神色不耐道:
“讓她們自行去來順的房裡搜一搜,便知曉。”
就算沒有聽見晏時錦和紫電的對話,紀雲瑟也已經大緻摸清楚了這位國公世子的脾性,剛才他雖冷着臉離開,但應該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放過了她,不計較此事了。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尋到周嬷嬷告别一聲後回毓秀宮。
行至鳳儀門不遠處時,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棵冒了新芽的連理柏下,似發呆愣神。
纖細袅娜,正是孫雪沅。
紀雲瑟想起散學後她問自己的話,走過去拍了拍茫然看着前殿方向不動的少女:
“等到失主了麼?”
孫雪沅明顯被吓了一跳,匆忙收起手中的東西,下意識地點點頭,愣了一瞬後,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沒有。”
紀雲瑟隻瞥見一角明黃在她袖口處一晃,并未太在意,見她憨癡的模樣,忍不住笑道:
“需要我幫你麼?”
孫雪沅抿着唇,搖了搖頭,思索了片刻,想開口說什麼,又停住,最後隻小聲道:
“多謝你,雲瑟,我,我自己在這裡等就好了。”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剛才,她确實等到了江守忠,可正當她如釋重負地将絹帕托付他轉交永安帝時,那位首領内監卻說什麼都不肯接,隻道:
“這是陛下禦用之物,既是他親手給姑娘的,老奴不敢,也斷沒有私自轉交回他的道理。”
孫雪沅一下洩了氣,詢問他自己該怎麼辦,江守忠笑了笑,丢下一句話便告辭離開:
“姑娘再耐心等兩日,說不準,陛下一時興緻,又故地重遊了。”
紀雲瑟看她似心事重重,恐是有什麼不便告訴自己的,随口說了兩句閑話後與她告别離開。
剛回到毓秀宮,就被一直等着她的丁香迎進廂房,問道:
“姑娘散學後去哪裡了?”
“我去壽康宮看了太後。”
紀雲瑟正想着如何告訴她,昨日之事已經過去,讓她不必擔心時,卻聽她興奮地拉着她低聲道:
“姑娘,咱們沒事了!”
“奴婢聽說,羽林衛已結了案,說他是失足溺水而亡!”
紀雲瑟問道:
“賢妃娘娘怎麼說?”
“聽說,娘娘雖有疑惑,但這是經指揮使大人親自簽認,又呈報給了陛下過目的結果,故而并沒有再說什麼。”
丁香如釋重負地長長松了一口氣,又向紀雲瑟鄭重地行了跪拜之禮:
“奴婢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紀雲瑟不便告訴她晏時錦找過自己一事,隻能裝作十分驚喜地扶起她,卻不料聽她說了下一句話,心情頓時跌入谷底。
“才剛,蔚王殿下來尋公主殿下,見公主不在宮裡,又問起了姑娘您,奴婢隻說不知道姑娘在哪裡,他便走了。”
丁香有些疑惑道:
“前兩日姑娘回家,蔚王殿下也問起過姑娘,他是否找您有何事?”
見紀雲瑟搖頭,她又自言自語道:
“奴婢記得,從前蔚王殿下不常來咱們宮裡的呀!”
“莫不是因為公主受傷,他身為兄長,想着時常來探望?”
“可是,公主最近不是總去賢妃娘娘那裡麼?蔚王殿下怎會不知呢?”
紀雲瑟一聽這王八羔子的名字,原本就疲憊的身子更覺頭疼不已,她吩咐丁香道:
“去幫我備水沐浴吧,晚膳不用幫我取了,我有些累,想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