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萦楚看着與記憶當中大相徑庭的秦煜,語氣添上了幾分莞爾之色:“大概是因為我天賦異禀?”
看着對方不認可的眼神,江萦楚勾起唇角,其實哪有什麼天賦異禀,不過是一次次地拼盡全力罷了。
将那些充滿血腥氣的回憶驅散,江萦楚收斂起眸中不小心洩露的一絲幽暗,她在心中暗自告訴自己現在的這個世界很安全。
這一擡頭卻猛地落入一雙溫柔的眼眸之中,那說眼睛中帶着些許擔憂,江萦楚眨了眨眼,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帶着恬淡的笑意。
坐在主位上的承德太子看着二人的互動,有些意味深長的搖搖頭,随即便看得遠處腳步匆忙的王郎中。
“看來,江姑娘所說的苦主到了。”承德太子手持翠墨灑金湘妃竹扇輕敲掌心,動作之間衣袖擺動潇灑無比。
江萦楚和秦煜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讓王郎中原本急促的腳步不禁一頓。
就怪瘆人的。
王郎中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給承德太子行禮:“啟禀殿下,剛剛有人敲響登聞鼓……”
承德太子雖然相信江萦楚不會不加安排,卻也沒想到對方行動這般利落,接過那以血為墨所寫成的狀紙他的眉頭緊緊地鎖住。
秦煜湊近承德太子看狀紙上的内容,剛看到一半便擡頭看向江萦楚,便見對方一臉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他吐出一口氣又将注意力落在狀紙之上。
整個案子并不複雜,甚至可以說一目了然,畢竟此案的漏洞太多,不管是那莫須有的借貸關系,就說郭家的那些田地也不可能僅僅隻值區區百二十貫。
“這也太嚣張了,竟是一點都不裝了嗎?人家不賣便編造名目強取豪奪!”秦煜怒目圓睜一臉的憤慨,他雖然沒有見到郭家人但憑借着這封血書,他便信了郭家。
承德太子沒說話,但折扇那敲擊頻率明顯變快。
“王郎中,此時便交與你了,定要将郭家的田地追回。”最後,還是承德太子一錘定音,給王郎中下達指令。
王郎中躬身行禮:“臣謹遵太子敕令。”
既然承德太子這邊已經有了定論,王郎中也不再畏首畏尾,他即刻便去到前面,請那位宋大人仔細解釋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按照《刑律》載‘諸盜耕公私田者,一畝以下笞三十,五畝加一等’,如今這郭家的田地不少,那宋大人必定要嚴懲了。”秦煜見王郎中離開這才湊近承德太子,仔細地詢問。
“唔……江姑娘怎麼看?”承德太子不答秦煜的疑問,反而将問題抛給江萦楚,顯然是想看江萦楚究竟有何打算。
江萦楚聞言輕掃承德太子,心中暗罵一句:玩戰術的心都髒。
“最少,那郭家的田地是能取回的,隻是此案王郎中要頭疼了。”江萦楚的語氣帶着些許怪異,像是在忍笑。
這個案子還是揭開得早了點,本來按照她的計劃,此案應該在三月後才有結論,那時才是對宋家迎頭痛擊的好時機。
如今……
恐怕是達不到三成的效果,也罷,一步步來吧。
日落西山,江萦楚回到鋪子後院,如今她日常便宿在這邊,防止臨時有事找不到做主的人。
在熱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憊,江萦楚坐在鏡子前讓蘭熙替她擦幹發絲。
蘭熙仔細的撩起一縷發絲,輕柔的用棉布手帕裡擦幹,她手上動作不停,口中說着:“今日可是驚險,孟大哥的車半路上一個轱辘插入了泥裡,要不是恰巧遇到人,郭老漢一家未必能及時趕到。”
想起當時的緊急,蘭熙拍拍胸口:“我差點心都跳出來了。”
江萦楚微阖雙目聽她說話,見說起今日的事情她倒想起來了:“劉賬房被送到皇城司後,他家裡人可來鬧了?”
蘭熙點頭,當然來鬧了,可未等進門便被兩個提轄衙門的公差給吓走了。
“說起來,老闆您對他也不差,怎麼就這麼眼皮子淺呢?”蘭熙不理解劉賬房怎麼想的,老闆仁和給他的傭金豐厚,偏偏這人竟然不知好歹吃裡扒外。
“很簡單,在他們眼中,我雖然有東宮屬臣的題字,但是到底自身單薄。
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你弱便是原罪。”江萦楚平和地回答。
隻是她沒說的是,從一開始她便覺得劉賬房有問題,按照劉賬房的個性開業那日有人鬧事,他本該上前勸解,偏偏他卻完全一副不敢阻攔的模樣。
開始時江萦楚還未多想,但當想起那年長的女子乃是記憶中宋家二少爺的紅顔知己後,她便對劉賬房起了警惕之心。
“這一次肯定能狠狠地打擊到那個宋家,讓他不敢打姑娘的主意,最好是被罷官發配。”
蘭熙的性格嫉惡如仇,像宋家這種外在風光霁月内在腐爛不堪的最是讓她厭惡,“若非我現在跟着姑娘,定要讓宋家吃些苦頭。”
江萦楚原本舒服得快要睡着,聽到蘭熙這話隻覺讓人發笑:“放心吧,這次宋家之事落入承德太子眼中,縱然他此次斷尾求生,日後也絕了上進之路。”
對于宋大人這種官場廖狗來說,隻要太子在一日他便一日沒有上升空間,那他會怎麼做呢?
江萦楚唇邊笑意越發深邃,她可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