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熙的手停頓一下,她現在是越發看不懂她家主子了,自從被江萦楚收服對方沒有一件事隐瞞過她,可以說是給予了百分百的信任,可偏偏她從開始就沒發現這是個局。
不,或許不隻是她沒發現,連痛心疾首的孟大嫂也沒發現,蘭熙想到這裡眼中漸漸染上敬畏。
江萦楚看着臉色變化明顯恍若透明人般的蘭熙,眸子多了一縷笑意。
“那一段已經幹了,再擦就毛躁了。”江萦楚輕笑着,見蘭熙慌手毛腳的又提起一縷頭發,她笑意越發的深。
銅鏡中江萦楚笑顔如花,蘭熙的臉開始被塗上胭脂隻覺滾燙,她帶着幾分羞惱:“姑娘想笑就大聲笑吧!反正奴婢就是笨,一點都沒看出來。”
見到對方那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江萦楚忍住帕子回過身,接過帕子自己擦起來。
“也罷,你想知道什麼?趁我今兒心情好,都與你分說,可想好了,過今兒明兒可不行了。”
蘭熙雖不知有句話叫尴尬的能摳出三室一廳,但如今她的模樣相比也差不了一二分。隻是她在江萦楚身邊日長,現如今也能拉下一二分的臉皮,當下期期艾艾地詢問:
“姑娘不說别的,隻說姑娘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者說讓姑娘覺得可惜的是什麼?”
“倒是個聰明的。”
聽到蘭熙想問這個,江萦楚清淺的笑了起來,她将帕子放在一旁,拿起黃楊木的梳子梳頭,蘭熙趕忙接過眼巴巴地看着她。
凡事過猶不及,江萦楚怕再把對方逗哭慢悠悠地解釋起自己的謀算。
當時她發現那劉賬房有問題,開始也曾經想要直接告知孟大嫂讓他換人,可後來人到樓上話到嘴邊,又将這一事兒吞了下去。
“直接發送一個賬房先生容易,可誰知道下次來的會不會是其他人?”江萦楚看出蘭熙張口想要說話,直接将自己的答案告訴對方。
至于說對方偃旗息鼓再不派人,那是絕不可能的。既然已經下手,便不會留手,否則早就被人吃幹抹淨。
因此她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在之後通過蘭熙的盯梢知曉劉賬房對應之人竟然是宋家的人,江萦楚那時便已經定下這個局。
本來按照她的計劃,宋管家“入股”她的見山堂不成,就會聯合劉賬房盜取她的秘方,然後當做自己的售賣。憑借着宋家的實力應該會很快地風靡京城,這個階段保守估計需要兩三個月,到時她再讓對方樂極生悲。
然而誰能想到,事情偏偏就那麼湊巧,秦煜調查承德太子遇刺案件把宋家二少爺牽扯進去,那搜出東西的房屋雖并不是在宋二公子名下,但那中人卻是同一個。
對于宋家兩子江萦楚熟悉得很,大公子在國子監入學學問不錯還拜了戶部尚書為師,還未中舉已經算是太師門下。其人有幾分謀智,但為小利而失大體,江萦楚并不将其放在心上,倒是他身後的那位太師需要提防。
二公子則并不在讀書上用心,宋家為了不出兄弟阋牆之事,在确定繼承人後便會将資源傾斜,宋家二少爺便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因此,那位二少爺平時最喜黃白之物,除了錢财資産外,他還有一名通房丫鬟最得其心,甚至為其差點鬧出寵妻滅妾的笑話。
江萦楚記憶中她雖然隻見過對方兩面,卻印象深刻,倒不是其他而是此女的手段讓她心驚膽戰。
想到前世對方寵妾滅妻,今世給他爹搞點麻煩似乎也是正常?
“可是姑娘,為什麼我們的布局要三個月?就不能快點嗎?”蘭熙心中不解,先将江萦楚新調配的發露端上來讓她挑味道,這才提出自己的疑問。
“呵……因為那時才能給他最大的痛擊。”江萦楚冷笑一聲,将心神撤回,選了自己喜歡的茉莉發露讓蘭熙幫她細細地浸染發絲:“至于為什麼三個月……”
那自然是因為她給劉賬房的金玉澡豆的配方有問題,這個澡豆開始的一段時間不會出問題,當使用超過兩三個月便會出現類似于春癬的症狀,若是請了醫生隻會說是用了不好的東西引起來的。
看着蘭熙恍然大悟的模樣,江萦楚繼續說道:“你知道為什麼皇帝會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嗎?”
蘭熙眼珠轉動有些不安地回答:“因為皇帝好色?”
江萦楚搖頭失笑,她擺擺手:“是因為前朝與後宮相連,後宮妃嫔得臉前朝父兄有光,反之亦然。”
官員富商的後宅雖不如後宮般,但實際上沒有什麼區别,宋家賣的金玉澡豆讓那麼多貴婦女眷出事,這些人的父兄子侄豈能善罷甘休?
而那位幹敲聞登鼓的郭老漢兒,就是她給那些想找回場子的官員富商們的敲門磚,以此為契機絕對能讓宋大人傷筋動骨。
隻是可惜,最後沒有如她的願。
江萦楚說到此處無奈地歎氣,她沒有錯過蘭熙完全傻掉的表情,語氣調侃地笑:“怎麼,覺得你家姑娘我太狠心了?”
蘭熙搖搖頭,她沒覺得江萦楚的作為有什麼錯,她自幼跟爹爹在江湖上行走,似宋家這等行徑也是死仇,她自覺江萦楚行事并不算什麼。
比起這個她更糾結一件事:“姑娘,您會不會覺得我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