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葉。”男人從手中的小卡擡起頭,環顧整個化妝室:“哪一個是?”
已經入了夜,這間商務會所的後台也熱鬧起來,怯生生的女孩端坐在沙發上,樸素的打扮被濃妝豔抹的各個模特側目。聽到有人喊自己,急忙站起身:“在這!”
“你是三怵他們介紹來的?”
“對。”她恭恭敬敬的點頭,眼睛卻不敢看向男人,始終瞧着自己的腳尖。讓哪位領班直皺眉頭。
外面嘻嘻哈哈的聲音響起,三怵與這些姑娘們都頗為熟稔,一一打着招呼,走了進來,把胳膊搭在男人身上,被他撥開。
“張總怎麼樣?”
“模樣還行。但是這性格太老實了。”三怵是這裡的常客,賣他個面子可以面一下,但他畢竟不是做慈善的,弄個不合适的來這裡,他生意也難做。
“她哥哥剛去世,母親也重病,實在是缺錢,你包容一下。”瘦削的男人朝女孩點點頭:“紅葉,喊張哥。”
“張哥好!”她扔不敢擡頭,臉上也彌漫着一絲愁苦,讓面試的張總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們的理由都是這種。但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
他帶着打量的眼神上下掃視三人:“你們三個什麼時候改做慈善了?”
一旁路過的姑娘湊過頭,插了句嘴:“把人介紹到夜總會算什麼慈善啊?”
“要是人人都不欠錢我們也不會去追債,人人都有錢,也不會進夜總會。我們行為可能有錯,但我們的心是好的。”二字胡的男人抓着哪位姑娘的手辯解,卻被姑娘白着眼甩開。張總長歎口氣,收起小卡,呼喚一位姑娘給她換衣服劃賬:“先試試吧。”
“你媽三十萬手術費我們已經墊上了,你放心做,不着急還。”他看到女孩溫順的點點頭,心中卻止不住的擔憂,但這世界就這樣,越是生活在泥濘沼澤的人,越會越陷越深,永遠逃不脫苦難的漩渦。又朝帶領她的女孩高喊:“妹妹。照顧一下,她家裡剛出了事。”
換好衣服,現在已是上客的時間段,所以領她的那位領班隻是給她簡易的畫了淡妝。再被領到張總面前,讓男人都忍不住詫異,通透的素淡妝容,妩媚中又有一絲不谙世事的清純。刨除掉沉悶的性格,她或許會意外适合這一行。吩咐好領她的領班。正欲離去的男人又似想起什麼,從化妝台的抽屜中取出一瓶香水,将女孩從頭到尾噴了個遍。
“張總,那個客人又在發脾氣。”一位身材高挑,濃妝豔抹的女人立在門前,掃視一眼畢恭畢敬站着的李紅葉,呼出的酒氣讓本就在香氛味中感到難受的女孩更加窒息,領着她哪位領班身材嬌小,始終黑着一張臉,但為她換衣服化妝的時候,頗為溫柔。讓她生出一絲好感,又朝哪位女孩貼近一點。男人歎口氣:“事怎麼這麼多。”
也不知是說誰。女人也當做沒聽到,光着腳把高跟鞋甩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他隻能把目光看向兩人:“小紅,你和她去八号房。照顧一下。”
她長出口氣,隻是自顧自的朝外走去,李紅葉反應過來,踩着不熟悉的高跟鞋,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金碧輝煌的大廳燈火通明,人人都西裝革履,她穿着不稱身的長裙,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黑暗的包房内正在鬼哭神嚎,是她叫不上名字的老歌,随着哪位女孩站在台前,聲音停了下來,即便一片昏暗仍能感受到從漆黑的深處射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她低垂這頭,拽一拽緊縛的束腰,再酒氣和香氛彌漫中,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劉哥,今天又是我。”
“這個是誰?”男人四仰八叉的把腳翹在桌子上,嘴中吐出煙霧。目光釘死在李紅葉身上。
“這是我們剛來的姑娘。小葉,喊劉哥。”她臉上賠着笑,坐到男人身旁,倒上酒端到男人面前:“小煙今天身體不舒服,我代她陪一杯。”
卻被男人一把将酒打飛,臉色也陰沉下來:“你在這叽叽喳喳的叫什麼?”
女孩臉色一怔,但仍陪着笑意,男人手一指李紅葉,她心髒不安的跳動起來。
“你過來賠哥喝一杯。”
她艱難的擡起頭,空氣中複合的香味使她沒辦法呼吸。她還記得小時候與哥哥一同參加葬禮的那天。土地被掀起,新鮮的泥土也像今天這般,複雜的香味令人窒息。她看着那個躺在棺材裡,閉眼安詳沉睡的老人,被合上棺蓋埋進土中。詢問哥哥。
“哥哥,他不怕黑麼?”
“他死了。”
“死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