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從未聽錯過。”
女子纖指微涼,如蔥嫩白,似有若無地淺撩心上春水,他再望其嬌顔,櫻唇輕抿,含苞待放,似要滴出水來。
然而此舉也僅是一瞬,楚輕羅從容一放,低喃般回道:“那興許真是學生記錯了,若能得先生親力而教,學生許是能想起。”
嗓音故作極輕,她又似無意冒犯,面容回于正色,與他悄聲解釋:“作為先生,把手相授本是尋常之舉,有心之人才會想偏了去。”
把手相授……她要他親力把手。
“來偏堂再教,你繼續練着。”
不論作何舉動,都不該在此琴堂内耍弄,曲寒盡若無其事地立直清癯之身,欲回偏堂再細說。
之後,他便肅穆行走了遠,直至堂課終了,也沒再回這角落來。
孟盈兒隻聽得她彈錯了琴曲,後來的事就聽不真切了,望先生走後,她就一聲不響,便柔聲安慰。
當她是被先生訓斥了,丫頭支吾其詞,良晌輕拍她玉肩:“輕羅你莫在意,那幾個音記不得也屬常事……”
“我也覺着是小事一樁,看得可開了。”
哪知這抹嬌豔甚是釋然,淡然一笑,繼續練起琴曲:“忘了便是忘了,我不願欺瞞先生。他如何去想,都随他吧。”
瞧她這模樣似是真不在乎,孟盈兒心思愉悅,随她一同練起曲子:“原本還想了幾句好言來勸,看你這樣貌,現下也用不着了。我同你一塊兒練琴,一起得先生賞識!”
這一練便練到了夜習時。
她随然與孟丫頭閑談了幾語,就尋思起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睦霄郡主的慶功之宴,她定是要奪孫重的性命。此宴除郡主外,無皇室中人在場,這良機乃上天賜予,她絕不棄下如此機遇。
若能得郡主引見,她必能入得筵宴,眼下缺的是酥人筋骨的軟骨散,以及令孫重不可反抗的行兇之器。
看來又需去後山一趟,命拂昭備上藥物,再想一個萬全之策……
“盈兒先回去吧,今夜月色好,我再賞一賞月。”
夜習告終後,楚輕羅仰望庭院之上的如鈎彎月,讓丫頭先回樓閣雅間。
知她有心事不願相告,孟盈兒未多問,小聲叮囑着,之後便走入夜幕裡:“夜間寒氣重,你可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琴堂已無人影,她順着宮燈照下的幽光踽踽獨行,在昏暗微光的盡頭蓦然轉身,行進後山裡。
林間霧霭缭繞,幽靜寂寥,枝葉于夜風中簌簌作響,她走至山霧中,寒意冷徹入骨。
可信煙在手還未燃放,她就望着一抹玄影閑然倚于樹旁,唇角輕勾,極是耐人尋味地朝她凝望。
楚輕羅不禁冷笑,步子停下,鳳眸霎時透出幾道鋒芒:“我還未燃信煙,你怎麼就在林中候着了?”
本是微勾的唇角更是上揚,風昑懷中抱劍,低笑着直徑朝她走來:“思念公主,就在此處等着,想着公主今夜應會召屬下前來。”
“凝竹的傷可好了些?”她輕望男子,一想那被九皇子所傷的凝竹,已是許久未見了。
“她啊,身子骨硬着,死不了。”談及拂昭右使,風昑透着不屑,走近之時劍眉一展,一切煩悶一掃而空,情難自抑地撫上她的鎖骨玉肌。
“倒是公主,金尊玉貴的,屬下擔憂會染了風寒……”
可在下一刻,觸至其玉膚的手便被牢牢地握上,再聽“咔嚓”一聲響,男子的手腕骨節處似是斷了。
楚輕羅輕笑而回,雙眸溢滿了冰冷,狠厲地告誡道:“你再敢碰本宮一下試試?當心本宮斷了你的雙手,讓你成一個廢人……”
“公主對屬下兇狠的模樣,屬下最是歡喜……”額上分明流下了細汗,疼痛漫上喜怒無定的面顔,風昑卻笑得更歡,容色略為扭曲,但一雙眸子卻澈亮,“隻有這樣屬下才覺得,公主待屬下是獨一無二的……”
“回去做你的大夢去!”
她擡手欲再掌上一掴,又念及複仇之計迫在眉睫,便止了心頭不悅,正容道:“那慶功宴本宮去定了,眼下還缺一副軟骨散,風昑可願去尋一些來?”
風昑這個人她知得清楚,此人雖時常欠收拾,但身手遠在她之上,這點傷勢根本傷不了他太多,靜養幾日又得痊愈。
如此讨打之人,她從不手軟。
一聽這軟骨散,風昑就知她是何打算。
揉了揉手腕,他前思後想,怎麼都覺着是多此一舉,谄媚地向她再獻一計:“公主是想令孫重脫力再殺之?如此費事,不如往他酒中下毒來得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