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有事,待事成之後,我會回來與你一起生活,再也不會跟小瀾分開了。”
“我們拉鈎。”
兩隻手在月下拉鈎。
通紅的炭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藍衣少女蹲在地上用鉗子夾出一個小橘子,用手帕捧起滾燙的橘子,吹了吹上頭的灰。
小柳醒來,看見的便是這個場景。
“小柳,吃橘子。”桑瀾将橘子一分為二,一半遞給了小柳。
“阿蘭姑娘,使不得。”
“我讓你拿,你就拿着吧。”
桑瀾将冒着熱氣的半個橘子放到小柳手裡,吃起自己的那一半。半個橘子一入口,小臉上五官皺在一起,她吐在橘子皮上,“好酸。”
她晃了晃頭,急忙倒了杯茶水,漱漱口。
小柳見着阿蘭姑娘這麼活潑,微微一笑,她剝開一瓣橘子,吃進嘴裡,咽下後,小聲道:“阿蘭姑娘,這橘子不酸。”
“這還不酸?”桑瀾睜大了眼睛,小柳面部表情地吃下酸橘子,看得她一愣一愣,她回想酸爽的滋味,搖頭晃腦,“都快把我的牙酸掉了。”
“看來,阿蘭姑娘喜歡吃甜食。”
小柳起身收拾小床,再拉着桑瀾到梳妝台,看着她沒了睡意,屋外天光大亮,喚院外的婆子端熱水進來,伺候她洗漱。
“帕子将臉擦幹淨就好了,怎麼還要塗東西,這看起來就黏糊糊的,不塗不塗。”桑瀾捉住小柳的手,不肯讓她貼近自己的臉。
“阿蘭姑娘,京城的冬天,格外的幹燥,若是不塗這防風膏,臉會被凍傷的。”
小柳不依她,執意要給她塗面膏,桑瀾拗不過小柳,任其對自己的臉搓扁揉圓。
見小柳給她塗了油乎乎的面膏,還要再上粉,桑瀾起身就跑:“不塗,臉上東西一多就難受。”
“阿蘭姑娘,京城的小娘子都愛塗珍珠粉,好些個小娘子就是因為這珍珠粉,被小郎君們看中娶回家呢。”
“為何不能是小郎君們塗珍珠粉,等小娘子們來挑選他們呢?我認識的字不多,但我也知道,這朝堂上的女官占據半壁江山,朝堂外的各行各業,皆有許多女子做到了行業魁首。”
桑瀾繞過圓桌,小柳追不上她,隻得作罷。
提到做官,小柳放下珍珠粉盒,問:“阿蘭姑娘可想為官?阿蘭姑娘你武功高強,又救了公主,日後當個公主府的侍衛,也是份不錯的差事。”
小柳瞧了一眼門外無人,低聲道:“外頭好些個人找秋實姑姑說情,又是送禮又是送錢,就位進公主府當差。”
“我從小野慣了,不喜受人拘束。我更想帶着菜包走遍世間,去看漫山的繁花,大海的波濤。”
桑瀾舉起貪睡的肥貓,将臉貼在它的肚皮上。一臉懵的菜包嗷嗷叫喚,掙紮地往地下跳,她去追菜包:“小柳,今日能吃什麼?我想吃菜包。”
小柳被這一人一貓逗樂:“成,我去廚房端來,阿蘭姑娘莫要亂跑。”
屋裡沒人說話,有些冷清,桑瀾不喜歡有人伺候她,更不喜歡有一群人圍着她轉,春花姑姑索性将她房中的人都撤了去。
她原本也不想留小柳和掃地的婆婆,但彤彤會哭,她這才答應留下兩人。
桑瀾在房中轉了轉,還是決定披着大氅在院外裡走兩圈。
枝頭的柿子被她薅秃了一塊,滿樹的柿子就缺那一角,顯得有些滑稽。
她站在柿子樹下,回想起昨天夜裡,像夢裡一樣。
她好像失去了很多記憶,她不記得自己的父母,也不記得自己從哪裡來。
她習武,夢裡的師父什麼都教她,她學得最好的是箭法和,和什麼來着?她又給忘了。
管他呢,彤彤說了,七日一過,看起來很和善的黃禦醫會替她解開穴道,屆時她的内力就回來了。
偷她面具的冷臉少年,春花姑姑喊他什麼端親王世子,她得問問小柳,端親王府是個什麼去處。
她雖說昨夜答應了那女子,但她還是不能全信。
她一身武藝,帶着菜包到哪都能讨口飯吃。若是端親王府的人欺負她,她過得不好,離開便是。
一小會功夫,小柳提着飯盒子回來,見她站在雪地裡,連忙上前将她帶進屋中:“我的姑奶奶,昨夜才退了燒,萬萬不能再燒上一回。”
“我錯啦。”
小柳見她服軟,打開食盒,從裡頭拿出一碗青粥,一碟菜包,一碟小菜。
阿蘭姑娘吃飯不挑食,什麼都吃,胃口還極好,早食吃了沒等晌午就餓,需得吃些零嘴墊墊肚子。小柳想起家中幼妹小花,也是這般可愛,越看阿蘭姑娘心裡頭越喜歡。
端親王府。
面帶胡茬的紫衣中年男子帶着一身疲憊回府,一道倩影從回廊中急忙迎了上來:“王爺,你可算回來了。”
“昨日與陛下飲酒,這頭疼得緊,快替我端碗醒酒湯來。”
錦衣華妝的女子扶着端親王往屋内走,差使一旁的下人,語氣中帶着嗔怪:“沒眼力勁的,還不快去。”
“辰兒呢?”端親王躺在塌上,女子揉着他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