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未下雪,天不冷,沈蕙邀沈薇、春桃和谷雨來獸房玩,四人支了兩個爐子,一隻爐子取暖兼煮茶、一隻爐子燒得火旺些,上頭放着陶鍋做爐焙雞。
這爐焙雞和三杯雞、黃焖雞差不多,将小雞水煮過八成熟後切大塊,丢進熱鍋中加小撮鹽猛火翻炒,再慢慢炖煮到酥爛脫骨,中間小杯小杯得加清酒與醋,多次後漸漸入味,吃時醬汁濃郁,雞肉醋味香醇,又有一絲酒氣提鮮。
“姐姐,你天天陪金雲與糖糕玩怎得也不見成效,它倆還是這副胖成球的模樣,甚至比前幾日更肥了。”沈薇吃飯時不忘揉揉金雲的大肚子,本還凝重的恐懼愈發消退,因手感柔軟,難以停下來,“獸房不是已經限制糖糕吃肥肉了嗎?”
她搖搖頭:“至于金雲...能把威風凜凜的豹子養成大懶貓一般,是獸房的本事。”
金雲野性盡失,薇桃雨三人又常來獸房,起初雖害怕,但時日漸久後便知金雲的懶惰與貪吃,隻當它是大号肥貓。
而動物太胖對健康有害,沈蕙怕金雲、糖糕兩坨大貓卒于肥胖并發症,努力多帶它倆運動減肥。
“我懷疑糖糕說不定隻是表面乖覺,實在背地裡悄悄來你們這偷吃東西。”沈蕙蹲在金雲旁邊捧着碗啃爐焙雞,肉香四溢,“我總感覺它身上彌漫着股炖肉味。”
“是嘛,我聞聞。”過了正月初七,楚王一家回府,春桃也終于得以随楚王妃出宮,她想抱起糖糕聞聞,托住它的兩隻胳肢窩,拼盡全力向上一提,卻聽腰間傳來“噶嘣”一聲,隻得無奈作罷,“其實你們别擔憂,宮裡養小獸的人說狸奴比獅貓活得久,長壽的豹子更是能長到二十餘歲,應該不用控制飲食,像人那般擔心得病風吧。”
當下不少人遵從醫書記載的醫理,認為過于喜愛吃肥肉會得一種名為“病風”的病症,以沈蕙理解的,這病風大約既是後世的心腦血管疾病。
沈蕙略嫌棄:“不管會不會,僅僅看外形,也是有礙觀瞻啊。”
“其實阿蕙姐姐要不歇一歇吧。”谷雨飯量小,早早吃完,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讀書,聞言擡起頭望望她,“金雲和糖糕沒瘦,你似乎反而瘦了不少。”
“什麼?”她震驚,摸向臉頰。
“原先你的腰肢大概是這麼粗,現在要收進去些。”谷雨比比手勢,她精通女紅,猜測人的尺寸不用仔細量,憑眼睛便能看出個大概。
“不是吧......”沈蕙啃雞腿啃得愈發狠,瞪着饞到連躺都躺不下去的糖糕,“我現在莫名其妙覺得它倆在嘲笑我。”
沈薇給她夾肉:“來姐姐,多吃肉,把瘦的全補回來。”
“我也快補補。”春桃也向鍋中找肉吃。
“宮裡吃得不好?”沈蕙好奇道。
春桃面色略戚戚,有苦難言,憋了半晌後長歎口氣:“...宮裡吃得當然好,是我無福消受。”
除夕夜宴盛大,也會賜菜給奴婢們,但春桃哪裡敢離開楚王妃去吃飯,白日裡稍吃些點心,入夜後便硬生生餓着,總算熬過去了。
“沈蕙姐姐可在?”關金雲的院門半鎖,門縫外一尖細稚嫩的聲音恭敬地問。
應是個小太監。
金雲感受到生人的氣息,晃悠悠溜到門邊看看。
那小太監驟然望見隻大豹子,吓得手腳僵直,但未後退,安定立在那,倒是冷靜。
“你倒是膽子大,莫論獸房外的人,連獸房裡的有些丫鬟至今都不敢接近金雲呢。”沈蕙叫走金雲去開門,對這小太監心生些佩服。
“姐姐辦事穩妥,有姐姐在,金雲定不會傷人。”這小太監面熟,曾來奉承過沈蕙,送了東西,“但凡事都可能有例外。”
沈蕙減去幾絲浮于表面的笑意:“你什麼意思?”
“我是前院馬廄喂馬的小阿喜,前院的規矩比後院還重,但馬廄臨近角門,我們出入王府比旁的下人容易些,消息也更靈通。”小阿喜上前幾步,低聲附耳說來,“我認識的人不多,不過是些掃灑、侍弄花草的奴仆,但往往正是這些不起眼的人才會聽見意想不到的事情。”
“此言有理。”沈蕙不動聲色,示意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