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出生?不愛我為什麼要讓媽媽生下我?”
“你為什麼要出生?沒有你,爸爸一開始就可以和媽媽在一起了!他根本可以不選擇這個家的,都是因為你,你沒有跟你媽媽一起去死,他為了你才選擇這個家的!都怪你!”
李筠和慕容延钊分開了。他們誰也不向她解釋,隻是直接告訴她結果。
她努力回想,找不到兩個人的裂縫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産生的。她想自己明明一直在家,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李筠向慕容延钊提出離婚,帶着當了她五年弟弟的李守節走了。她沒有挽留,因為在她挽留之前,男孩大大的眼睛裡那執拗的恨意讓她說不出話。男孩向她說了父親們緘默背後的原因。
李守節是李筠的親生兒子,李筠對他們撒謊了。于是過往一切的“愛”都變了。早早開始的“不忠”回過頭來敲碎了記憶裡那些反複強調愛意才夯實了基礎的美好景象。一切假象坍塌為廢墟之後露出的真相醜陋不堪。
是“愛”嗎?慕容鸢在隻剩她和慕容延钊的家裡,問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李鸢。
李鸢卻不回答,李鸢從不回應任何問題。她站在厚重的入戶門邊,木無表情地望着前方,那雙眼睛裡并沒有容鸢的存在。
容鸢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将李鸢的影子從眼前驅離。
“姐姐!”李守節見按門鈴沒有用了,幹脆直接開口了,“姐姐,你開門吧,我知道你在家!”青年倒沒有刻意叫嚷到會擾民的程度,就是那和記憶裡截然不同的,對她來說尚且十分陌生的低沉男聲,依然強烈到不容忽視,試圖穿過門闆直接侵蝕她的意志。
容鸢背過身去不再看電子貓眼裡映着的青年的影子,她拖着腳步緩緩走向了比格犬的圍欄,打開了門。
幼犬顯然受到了冒犯,它對它使出渾身解數,甚至直接開口咆哮,都沒能擊退不速之客侵犯它家這事十分不滿。容鸢開門的時候,十四正焦躁地在圍欄裡打着轉,嗚咽與低吼在它喉間交替。
“十四,過來。”容鸢輕聲說。
比格犬隔了許久,終于在讨厭的聲音裡又聽到熟悉的指令,開心地嗚嗚叫,後腿一瞪,便轉身撞進了容鸢懷中。
“姐姐,你開開門吧,求求你!”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容鸢隻當沒聽見。她跪坐在圍欄前,将自己的感官埋進了幼犬觸感絲滑的腦袋上。
“沒事了,沒事了。”容鸢喃喃着,左手環着發抖的十四,右手撫摸着十四的身側。
十四在容鸢懷裡逐漸平靜下來,但幼犬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姐姐,求求你,我真的很抱歉,求求你開門,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李守節的聲音裡透着焦急,十四聽了,隻在容鸢懷裡動了動,換了一個能讓自己被抱得更舒服的姿勢。
“十四也聽不懂,對不對?”容鸢自言自語道,“我也聽不懂。”李守節偏執地懇求,話語裡翻來覆去的幾句話,和那一聲聲“姐姐”,讓他和12年前的少年李守節重疊在一起。傷人的和道歉的都是他,傷人的和道歉的他都是歇斯底裡地。
容鸢不懂,被人忏悔,是這麼叫人不痛快的事情嗎?
容鸢鼻腔裡充斥着十四毛發裡屬于小狗的臭味,眼中逐漸蒙上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