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燕家将才代出,隕落一個燕老将軍,下一個燕将軍頂上。傷一個三郎,還有五郎、六郎。
這話本來是傳不到胡一刀耳朵裡去的,棣王疑心重,自上次以為府内出了奸細之後,把府裡好一頓清掃,管得那個是密不透風。所以下人們全都是做好份内事,管好自己的嘴。但是當時有一個舞娘,與府中侍衛相好,當時她是在場的。聽聞是燕家的事,就留意記下來。她與侍衛再見面時就說了一嘴。這侍衛的堂妹在宮中當值,就與胡一刀熱絡起來,後面知道胡一刀一直在尋找一種奇怪的毒,就說與他聽。胡一刀是個細心的,慢慢把這些線索一歸攏,就整理出結果來。
上一代燕老将軍和三郎都是中毒後,臉色變了七次。而林平是變了三次,被王峰醫師測出中了三種毒物的毒。那也就是燕家人是中了七種毒物的毒。這種毒與苗疆有關。
不得佩服胡一刀的膽大心細,沒有百度,沒有網絡就自己悶頭幹大事,經過幾年不懈的暗自調查,收集線索,終于有了重大突破。
胡一刀把這些線索,和自己梳理出來的推測一一以家族密報的方式,傳回宮裡媚貴人。這家族密報就是家族内部的一本書為密碼,什麼書,隻有通信的兩個人知道。媚貴人收到密報後,覺得很重要,本想直接告訴燕三郎,但是燕三郎被關押入虎獄,與外界斷了聯系。她一深宮婦人,實在是很難傳消息進去。這時候聽聞燕家小六入宮,守了幾次,終是見到小六。又怕小六不相信她所說的,想來想去,就想把自己毫無保留地坦露出來,想着這樣就會被相信了吧?
小六信不信她呢?對于她這個嚴重的十級顔控來說,現在是信的。被一雙黑漆漆、毛茸茸、水汪汪的大葡萄眼看着,手還被捂在胸口,她臣服了。
收到這第一手有用的線索後,小六就回去了。她手裡捏着那根針,就是林平胸口中的那根針,針上面還是烏黑的,一看就有毒。
小六直接回到宴客大廳,看到珍珠在黑着臉的祈王身後,眼睛不停往門口飄。看到小六出現後,不停的眨眼睛。小六默默回崗位,好好上班。
祈王問她:“去哪撒野了,還知道回來?”
小六可不敢說實話,說看到一個美人,差點沒守住底線,被掰彎?但是她也不能說什麼迷路了之類的爛借口。就像上班遲到了,說是堵車一樣的爛。她就低頭,小聲道歉:“對不起,您罰我吧!”
平時她是坦然的,這種坦然隐隐含有驕傲的情緒在裡面,似乎什麼都無所畏懼。但是現在她低眉順眼地、細聲細氣在承認錯誤。祈王氣消了。他哼了一聲:“回府再罰。”
現在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媚貴人都喝醉了,帝後及玉妃都已離席,其實小六想回去了,她覺得今天收獲多多。
可是她發現袖袋裡的那根針,本來是包在一個小盒子裡的,這個盒子很是小巧,圓柱形的。有點像專門用來裝針的小筒,外面是木頭做的,裡面有點磁力,因為小六看這根針時,它牢牢吸在内筒壁上,一動不動。小六怕丢了,每隔幾秒鐘就手探進去摸一下,看還在不在。這根針很重要,可現在她的手在針盒旁邊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什麼時候出現的?小六吓出一身冷汗。她先是拿出針盒,打開一看,針還在。心裡不慌了。可是她把那個軟軟的東西拿出來一看,一條布,布上有字。祈王也看到她的動作,就伸手過來。布上寫着:皇上的密報。
這沒頭沒尾的,什麼意思?
祈王也搶過來看到了内容,他說:“不可能。”
小六極聰明,本來不明白的,聽祈王說了“不可能”後,她明白了。當初燕老将軍是收到一封密報,才帶着六萬燕家軍去的雁蕩山,這封密報是皇上寫的親筆信。
這樣一推也就合理了,如果不是皇上,燕老将軍怎麼可能放下千山關不守,跑到80裡地的雁蕩山呢?
還有一個問題,現在小六功夫不差,五感也敏銳,怎麼會讓人近身放一條布在袖袋裡,而不自知呢?小六确定走進來時,還摸過袖袋裡隻有針筒,沒有布條的。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從門口走到祈王身後,身邊接觸過多少人,大部分是宮女和内侍。有什麼特别的嗎?有一個宮女耳環掉了一隻,隻戴了一邊的。小六盯着多看了0.5秒。難道是她?不對,她隻是吸引了小六的目光,而動手的另有他人。
祈王從她手裡搶布條時,周圍人的舉動,小六一回想,就鎖定了一個侍女,她在棣王身後,像個小透明。但是當祈王手拿布條時,她的瞳孔地震了。而小六經曆那0.5秒時,戴了一隻耳環的宮女旁邊就是這位侍女,這是個妙手空空的高手。
棣王的人,送的布條。
一陣分析猛如虎,謎團越來越多了。
祈王帶着小六與珍珠回去,走到宮門口,正碰到棣王。小六看到他們兩個王爺對視,空氣中仿佛在電閃雷鳴。還是祈王先開口,懶洋洋地叫了一聲“二哥”。棣王聽了蒼白陰郁的臉上,堆上了笑容:“五弟,這一路可還好?”小六眼觀鼻,鼻觀心,心裡暗罵,托你的福,能好到哪去?祈王回:“托皇兄的福,有驚無險。”然後又問:“皇兄封地人不足百萬,月月征兵,弄得全民皆兵,很是骁勇。”
這又是另外的笑話了,棣王蜀地的封地本是富裕之地,但是自與燕老将軍一戰後,兵士損失大半。就急着招兵,導緻民聲載道,因為招兵是強制性的,就是家裡有成年15歲以上的男丁,必須要當兵。而一個普通人家,十來口人必須有兩個參軍的。一個在上一批蜀軍中,大半戰死,一個又要被招走。誰願意?一個大家族的話,百來口人,就得有20個左右的去參軍。這個比例太傷民了,但是棣王也沒辦法呀,他急需再招滿十二萬的兵,好壯大自己的實力,有兵才不慌,幹什麼事都行。
祈王這一記重拳,直打進棣王的心窩裡,棣王不禁咳嗽一聲回:“五弟這麼關心哥哥呀?平時沒少打聽吧?”祈王說:“舉國上下,誰人不知?”兩人在那裡唇槍舌劍地哥倆好時,小六與珍珍默默當背景闆。後面聽到棣王說帶了一個禮物要送給祈王,感覺沒憋什麼好屁。但是那個妙手空空來了,手裡有一個禮盒。她向小六走來,小六隻知道不能讓她近自己的身,就稍一側身。珍珠跟她多有默契,馬上半步上前,一手接過禮盒。小六是躲在珍珠身後的,很是安心。可是就在交接禮盒的一刹那,她一直攏在袖子裡的手,摸到了另外一個滑膩膩的手。小六怕針盒被摸走,手是一直在袖袋裡緊緊抓住針盒的。也幸虧是這樣謹慎,那個妙手空空一觸就滑走了。她們在小六的袖子裡,禮貌地握了一下手,這種打招呼的方式倒挺奇特的。
小六可不慣着對方,她一直是打直球的人。馬上一把抓住妙手空空的袖子,本來是想抓住她的手,但是被滑走了,她大叫出聲:“你在我袖子裡找什麼?想偷什麼東西嗎?”就看那個妙手空空呆立當場,而棣王臉更白了。
小六還大聲叫道:“之前是不是也是你在我袖子裡放的布條,上面寫着:皇上的密報。”
棣王想當場去世,哪怕他已位極王爺,哪怕他心思百轉,哪怕他曆經各種暗殺、戰事,可是沒遇到過這種事。
小六的目的達到了,這裡都是皇帝的耳目,她把收到布條的事當衆抖出來,不管是不是棣王做的,也已經按頭讓棣王認下了。明謀,這是明晃晃的明謀。
祈王開口了:“二哥,府裡還有這種人,不給我一個交待嗎?”棣王怒極之下,就想一掌拍死妙手空空,可是他一動内力就吐血不止。另外一個侍女趕緊說:“王爺息怒,快回馬車喝藥吧!”棣王一聽,覺得梯子來了,馬上氣苦遊絲地靠在侍衛身上,讓他們扶着上了馬車。
祈王在後面喊:“二哥,好生養病,病好了,記得給我一個交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