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包了?真的?”秦大夫不敢置信,問的是藥童,目光卻落在大丫身上。
她不會是沈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之一吧?
不然,怎麼這丫頭剛找上自己,沈小姐就出現了,還大包大攬。
灑掃丫鬟大丫:小姐真好,小姐太好了,小姐怎麼這麼好,我要給小姐掃一輩子的院子。
“真的,是真的!所以大丫姑娘來抓藥,掌櫃當即大手一揮,讓我們把用得上的藥材都送來,還捎上了爐具和藥罐子。”藥童連說帶比劃,很是興奮。“如果不夠,我們再回去取。”
“吃的喝的用的,先準備十日的量。十日之後,門未開,就别來了。”秦大夫擡手轟人。
被擋在門外的兩藥童:哎師傅不是,這些沈小姐沒說她負責啊?!
大丫弱弱開口:“我隻告了三天假,明日得回沈家。”
“沒問題,如果你不怕把病氣過給你家小姐的話。”秦大夫攤手。
大丫:!!!不回了!
宸幼局此時發生的事,沈寶珍一無所知。
隻聽大丫托醫館藥童送了口信,說是再告十日假。
自無不允。
*
三日後,城郊田莊。
“老爺,周巡撫攜妻女登門拜訪來了。”管家一下馬車,就小跑着奔向沈福達。
“不見。”金陵大大小小的商賈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怎麼就纏上他了。
遲遲不去駐地蘇州,莫非是想一查到底?那不得把金陵的天給掀了?
“他們是專程前來感謝小姐救命之恩的。”管家連忙解釋。
“不是已經送來謝禮了嗎?算了,走走走,啟程回家。”
“馬車已經在門口候着了。”管家松了口氣,擡起袖子擦了擦腦門的汗。
兩刻鐘後,被颠得骨頭要散架的沈福達,踏入沈家廳堂,聽到周弘言提及前幾日宴會上的内容。
就知道這厮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南多雨,年年水患,實屬……”
“失禮了失禮了,巡撫大人親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沈福達拱手施禮。
【能爬到巡撫這個位置,果真不是好應付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出城看莊子收成時上門,真懷疑是故意挑這個時候,當官的都不是好人呐。】
“不請自來,冒昧叨擾,沈老爺莫要介懷才是。”周巡撫露出溫和的笑。
【沈家田莊離金陵城十幾裡路,一來一回怎麼也得半個時辰吧?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馬上就聊到正事了,這可真是……】
被當成救命恩人,不得不陪着娘親接待巡撫一家三口的沈寶珍:???
【呼——老爺可算是回來了。這位巡撫忒有意思,打着謝恩的名義,行遊說之實,莫不是以為婦道人家都好糊弄?誰家錢是大風刮來的?】岑内琇笑吟吟與李氏說着話,捎帶着誇贊一番周蘭溪,心下腹诽。
“蘭溪少不經事,要學的地方還多着,我隻盼着她日後安甯無憂。若能如沈小姐這般溫婉賢淑、蕙質蘭心,就更圓滿了。”
作為賢内助,進行夫人外交對李氏而言就是家常便飯。
岑内琇是她打過交道的婦人裡,身份最低的了,本不必如此屈尊降貴,可誰讓她的閨女救了自己的女兒,枕邊人還想通過她們破局。
如此這般,兩人交談間,并無明顯的尊卑之分。
“我家乖寶确實好,知書達禮、秉性純良……”岑内琇誇起沈寶珍來,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好詞都用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隻愛看話本子的沈寶珍,真覺得自己與知書達禮不沾邊。
被誇的當事人恨不得掩面遁走,被迫坐着聽她誇孩子的李氏和周蘭溪,一個嘴角抽了又抽,一個忍不住注視沈寶珍。
【沈姐姐這般好的人,若是知曉父親所謀求的放淤固堤,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能惠及金陵甚至江南一帶百姓,定會幫着說服沈老爺吧?可我要怎麼開口?我好像開不了這個口。】
小姑娘周蘭溪突然低下了頭,靜靜坐在那裡,整個人恍惚間黯淡了幾分。
沈寶珍疑惑地看向這位官家小姐,又瞅了眼對面的巡撫夫人,目光轉向上首打機鋒的兩位。
所以,周巡撫一家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募捐?
官府已經窮到這份上了?
堂堂江蘇巡撫,也隻能出此下策?
難怪夢中自他之後,無人提及固堤,更遑論治河。
建興二十三年,水患成災、流民成寇…
好像是春末,青黃不接的時候。
如今是建興二十一年,秋,那不是隻剩一年多了?
沈家被流民攻破,知春沉夏以身相替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沈寶珍騰地站起,她絕不允許這一幕發生!
“乖寶怎麼了?”岑内琇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舉動,起身走近柔聲關切。
“乖寶是不是餓了,也到了該用午飯的時間。”沈福達緊接着道。
【這一家子怎麼還不走,難道真要自己開口送客?罷了,那就再費點口舌,請他們回去。】
“粗茶淡飯,恐怕巡撫大人吃不慣。”
“我吃的慣。”不達目的不罷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