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對解陣沒什麼底。
她一進來,就感覺整個空間邪得很,不僅僅是因為陣法,還有布完陣法随意棄置的東西,都是極為陰邪的古物,趙林估計它們比她祖奶奶的祖奶奶歲數還要大。
普通人長時間呆在這裡很受影響,趙林當即讓文馨文思恪出去,文馨就是再不願,還是被文思恪拉走。
趙林對解陣沒有把握,叮囑兩人要盡量走遠些,最好要呆在有窗戶,通風而且有陽光的地方。
文思恪把文馨拉上一樓。
這一層的窗戶是最多的,後門還有一個露台,文思恪試了一下竟然能打開,拉着失魂落魄的某人呆在露台上。
作為一個接受了現代科學高等教育的法醫,被告知他們剛從虛構的空間出來,文思恪雖不會蠢到全盤質疑,但也确實沒什麼很真切的感受。
他們走出來的地方确實很詭異,且不說變成半個的文子實,那杯迅速陳腐的茶就讓文思恪印象深刻。這棟樓文思恪不能說非常熟悉,但至少是出入過的。他沒在做夢,這一整天文思恪都清醒得很,之前的記憶沒有模糊,被鎖在房間一直撞門的肩膀還在隐隐作痛。
一切都那麼真實,竟然是不懷好意的人做出來的。
文思恪有點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有這麼大的能量,弄出這種實物。
玄學有挺多難以解釋的事的,但它給文思恪的感覺一直都是有點虛無缥缈、朦胧、似是而非的,且大多數能被證僞,用現代科學解釋,找不到普遍規律的。
可之前那種,太真實了,尤其回到現實後,二者對比,他更能清楚覺察那個地方的不對勁。
天還陰着,照在身上的陽光一點也不暖,陰沉沉的。
文思恪卻很舒服,有活過來的感覺。他舒了口氣,轉頭看向失魂落魄的文馨,沖她招了招手,“現在除了相信她們,也沒什麼辦法了,寬心一點。”
文馨冷冷地看着他,“我們兩個站在這裡,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文家人。”她是在遷怒。
文思恪一愣,無所謂地笑了下,“你才是最不像文家人的那個。”
“狼心狗肺,才是文家人的基因。除了文軒城,老夫人這一脈都不太像文家人。”文馨走過來,雙肘靠在露台的石制欄杆上,不屑輕笑。兩個人無言吹了會兒風,她突然開口,問,“周延明指定有問題,文軒城也逃不掉,現在文家的小輩隻剩下你了,你怎麼想的?”
若是之前,文馨笃定文思恪肯定對這份龐大的家産求之不得,現在卻不确定了。
“不是還有你嗎?我不是幹這個的料,”文思恪搖搖頭,“再說這一輩有不是隻有我,還有你。”
她?她就是個被收養的孤兒而已,要不是文思恪表情認真,文馨都要覺得他是故意說出來諷刺自己。文老夫人在還好,老夫人不在了,文家那群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她趕出公司。再說......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繼承老夫人的心血。
“那些人确實很難纏,我會幫你的。”文思恪撐頭看着文馨,眼底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語氣歎息怅然,“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你都是老夫人和文子實最重要的親人,除了你沒人會保護他們留下的東西了。”
文馨被說得心動,緩緩點頭,“你說的對。”
...
......
趙林有自知之明,光靠她們幾個人解開這個陣肯定是做不到的,但隻把文老夫人從陣中救出來,她倒是有幾分把握。
趙林解陣不行,但她有一門家學傳承,擁有這門傳承的人整個安全局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偃術。
一些偃術是制作、操控活偶,偏向于邪術。
而趙林家的偃術,隻要她想,可以操縱任何東西。
她帶來的偃箱就在旁邊,趙林一邊抽出隔闆打開偃箱,一邊安撫文老夫人,幾個隊員圍着大陣布置偃絲。
文老夫人不是沒見識的人,文子實那頭有祁硯看顧她就再沒什麼好擔憂的,不僅不害怕,還不忘提醒在陣法周圍忙碌的姑娘們小心一點。這棟樓是基于原址翻新的,先前就有地下二層,翻新時沒覺得這層以後用得上,也就沒多做裝修,隻充當一個倉庫堆積雜物,就是之前為可布陣清理過一遍,稍有不注意就會被絆倒。
“我們會注意的,奶奶你還是少說點話,保留些體力吧。”文老夫人臉色很不好,嘴唇幹裂泛白,讓人看着揪心得很。
這個隊員說完還沒一會兒,“哎喲”一聲,被地上的一個凸起絆倒,摔倒偃絲圈畫的範圍中,好險沒有摔進陣法的範圍。
隊員冷汗津津地爬起來,所有人都吸一口涼氣。
趙林回頭,站起來繞到偃箱的後方。這箱子另有乾坤,打開之後裡面竟是一方小小的戲台,戲台上的布置和她們剛才用偃絲圈定的範圍一模一樣,甚至上面還有兩個布偶人,代表氛圍内的隊員和文老夫人。
“快走。”
認真起來的趙林語氣很冷,隊員胳膊顫了顫,沒等她爬出範圍,趙林纏着偃絲的手指一擡,戲台上代表隊員的小人快步退場,現實中隊員與布偶人的步伐一緻,後腳踏出範圍的一瞬,隊員的肩矮下去了幾分,就好像剛才有什麼東西提着她的肩一樣。
光是這樣,趙林還不可能有些許把握把文老夫人就出來。戲台戲台,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一場戲不可能隻演一場,正式登台前還會有無數次排演。她可以在戲台上試錯,直到找出救下文榮熙的最優解。
話是這樣說,可真執行起來,卻舉步維艱。
隻是在戲台上,趙林嘗試破陣的一刹那,身上立即升起一股被注視的毛骨悚然感。
仿佛深淵中睜開一隻巨大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氣血翻湧,趙林咽下喉間的腥甜,纏在手指上的偃絲細若遊絲,此時卻如同墜着千斤。
她強行擡起一根手指,瞬間鼻腔湧出鮮血,眼前全是模糊的噪點,看不清戲台。
“我來,你控制戲台就好。”趙林幾乎雙膝被壓得跪地,好在被扶住,聽到副隊的聲音,心下安定許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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