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日宴可謂是宮中的一大盛事。
大周宮殿興建時,皇後郭氏素愛花卉,因此随處可見各式各樣的鮮花。一到春夏,桃花、櫻花、玉蘭花、紫荊花相繼争豔,春風拂面,花香濃郁,落英缤紛,美得讓人心醉。
當年的郭皇後每每看見此番畫面,總想着邀請些親眷一同欣賞。後來邀請的人越來越多,除了女眷外,皇帝也有意借此與大臣們賞花品茗。
久而久之,這春日宴也成了大周的傳統之一。三品以上的官員、有爵位的權貴,都可以攜兩名家眷進宮同樂。而且席面多為男女同席,因此結緣的信男善女不在少數。
“薄大學士府到——”
随着太監的聲音,隻見薄遇也身着一襲青綠錦袍,風姿卓然,舉手投足皆蘊風流意态。手中白玉折扇輕搖,似有墨香隐隐,更添幾分書卷之氣。
“薄公子真是英俊呐。”
“是啊,這大學士府的公子,可真有世家氣韻。”
“聽聞薄公子與昭雲公主青梅竹馬,或許以後會是驸馬呢。”
“這薄公子自幼是太子伴讀,現在又經常出入東宮,估摸着,這事兒啊十有八九是要成的。”
“哎喲你别再看薄公子了!若是被昭雲公主看見,給你眼珠子都挖下來!”
薄遇也一到場,便奪得了衆人的目光。談論的大多是他的英俊和與昭雲公主的感情,别無其他。而這些,薄遇也早已聽慣。
他四處張望着,“昭雲公主還未到?”
旁邊的友人道,“公主哪兒有這般快?待會兒聖上和皇後娘娘都到了,公主才會到呢。”
說的倒是不錯。
這樣群芳争豔的日子,昭雲公主定是要好好梳妝打扮的。
隻是有些日子不曾見到她,薄遇也思念得緊,有些關心則亂罷了。
“泰英侯府到——”
循聲望去,盛祈年身着靛藍玉蘭花紋錦袍,身形颀長挺拔,步履沉穩,眉目如畫卻自帶疏離之意,雙眸清冷深邃,氣質矜貴泠然,不染塵埃,英俊卻不近煙火,宛如冰封的谪仙。
礙着泰英侯府都有着一種令人敬而遠之的氛圍,衆人不敢竊竊私語,可視線卻一直不停地追随着盛祈年的身影。
薄遇也同樣看了過去,泰英侯府坐在比自己的席位更靠前,心中莫名地地升騰起一股道不清的複雜。
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薄夫人瞧見,掩唇笑道,“遇也,你怎麼也跟那些小姑娘似的,盯着小侯爺看。”
“好奇而已。”薄遇也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
“好奇好呀。”
薄大學士笑道,“你多與小侯爺學學,聽聞太子殿下對小侯爺也頗為贊許,你們私下亦可走訪來往。”
說起盛祈年這号人物,朝中大臣幾乎沒有質疑的聲音。
年紀輕輕,明察秋毫,公正嚴明,斷案如神,為人又正直穩妥,實屬大周棟梁之材。
更有些大臣羨慕嫉妒得很,都希望如果自己家的兒子,能有盛祈年一半能耐,祖墳都能冒青煙了。
“聽聞太子回京時發現清源城出了樁惡性命案,是否現在已移交大理寺?”薄呈問。
“是的父親。”
薄遇也點頭,“殿下已派段公子重新驗屍,連同相關證據和驗屍筆錄一并交給了小侯爺。這兩日段公子好似就在大理寺,協助小侯爺辦案。”
“段家這小公子,确實也是奇人也。”薄呈撫了撫胡子,“這二人強強聯合,看來案件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陛下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帝後身着正黃色金絲龍鳳朝服,步履輕緩卻自帶威儀。
兆宣帝一雙眸溫潤中藏着令人不可忽視的鋒芒,掃視群臣時如日月臨空。
“衆卿平身。”
他開口,語氣平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尊貴,“今日乃春日宴,并非朝堂,無需拘束。”
“謝陛下隆恩。”
一同随行的還有一衆嫔妃與公主。當人們看到欣榮公主發髻上的紅瑪瑙流蘇發钗時,有眼尖的诰命夫人發現,那是前些日子昭雲公主生辰,兆宣帝贈予昭雲公主的。
可現在這紅瑪瑙被欣榮公主戴了去,以昭雲公主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鬧過一場。
宮宴已然開始。
絲竹聲悠揚響起,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春日宴素來氛圍祥和輕松,賓客皆可在禦花園中随意走動,飲酒對詩,賞花作樂。
聽着周遭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議論,薄遇也趁機走到太子身邊,問道,“欣榮公主頭上的紅瑪瑙,是不是昭雲公主的?”
“你問我?”
溫晉仁掃他一眼,“瑤兒生辰我都還沒回京。”
“确實是瑤兒的。”一旁的太子妃周氏溫聲道。
薄遇也擔憂了起來,“敢問太子妃娘娘,兩位公主吵起來了嗎?這瑪瑙是怎麼到欣榮公主手裡的?”
“據我所知沒有。”
周凝煙搖頭,“說是在瑤兒生辰後的第二天,舒雅在皇後宮外的八角亭等她。沒談兩句話,瑤兒便把一半的瑪瑙分給了舒雅。”
“自願的?”
薄遇也驚詫。
周凝煙當時并不在現場,這些細枝末節,她并不能斷定,“薄公子可以等瑤兒來了再親自問她。”
溫晉仁本對這些小打小鬧毫不在意,可聽完這些,他倒是饒有趣味地笑了笑,“舒雅能從瑤兒手裡讨到這麼多瑪瑙,看來瑤兒是真的長大了。”
“妾身和皇後娘娘也是這般想的。”周凝煙欣慰得很。
太子夫婦對此都眼笑眉舒,可薄遇也總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