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謝春風在不在船上。也許他會像在子規江那時一樣,趁着有幾個小時的空閑下船去打其他工了。
要是這樣的話,他回來時會不會迎頭碰上黑衣男他們?
我在走廊上見人就拉住了問謝春風在哪兒,沒人看見他,最後有人讓我上甲闆去找找。
坐電梯到遊輪最上層,推開玻璃門,我看見謝春風正在船長室邊上的雨棚底下清理積水。他手裡撐着一根長杆,臂膀用力往上捅柔軟的雨棚布。每次一捅,就有雨水從雨棚邊緣滾落下來,落在他身側,像是一場又一場短暫的傾盆大雨。
我快步過去拉住他的胳膊:“有人上船來找你,像是趙禮的人,你去我房間躲一躲。”
謝春風對我的出現有點意外,他沒動,聽清我說的話後對我說:“藍浔,我跟你說過了,這事兒你别管了。”
“你是讓我明知道有人要來找你麻煩,還袖手旁觀嗎?”我用了力氣拉着他走,“要是你,你能做到嗎?”這話說得語氣沖,我心裡也憋着一股火。
昨天晚上回到船上,等到恐懼感退潮我才後知後覺地生起氣來。
他憑什麼在江上那樣吓唬我。至于嗎?喊打喊殺的,還是對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我明明一點傷害他的事都沒做過,甚至還幫過他。
甲闆上有尚未被稀薄日光曬幹的雨水,我們兩個走過時像淌在不知名的河流裡。
從甲闆下到五層隻要走一段帶轉廊的樓梯,可就這一段不長的路我也走得小心翼翼。一直到回到505關上房門後,我才放松下來,長長出了一口氣。
謝春風在我身後輕笑了一聲。我回身看他。
“你倒是不記仇。”
“誰說我不記仇,就是現在懶得算賬。”
一口氣松了,疲憊感就爬上來。我窩進扶手椅裡。謝春風看看我,又環視了一圈不大的屋子,拉了下褲腿,在床沿坐下。他臉上那個淡淡的笑依舊沒散。
我瞪着他,過了幾秒,問道:“你一點也不緊張嗎?”
他的氣定神閑會顯得我特别大驚小怪。
“不緊張。”
“那之前晚上你還要躲到我這兒來?”
“那天是晚上,船開在半路上,那夥人是開船追來的。而且還停了電,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幹的。”謝春風說,“現在光天化日,船停在碼頭,出入口有監控,就算他們人多也幹不了什麼。”
他好像每一次都能把形勢分析得很明白。因為明白所以不緊張。
那你還跟我來505幹嘛?總不見得是純粹配合我玩兒躲避遊戲吧?我瞪着謝春風,這樣嘲諷的話終于還是沒敢說出口。
不知道是碼頭上還是遊輪上正在大聲播放歌曲,襯在雜亂的人聲裡,一片熱熱鬧鬧的塵世聲響從開着的陽台門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