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後一輛工程車駛出工地,陸淵這才轉身走向自己的那輛白色轎車。他随手将安全帽扔在後座,扯了扯黏在背上的T恤,七月的傍晚依然悶熱,但想到即将見到的新家,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門卡插入點火器的瞬間,車載音響自動播放起他最喜歡的民謠。陸淵調整了下後視鏡,鏡中映出他曬得微紅的臉龐和明亮的眼睛。
空調的冷風呼呼地吹着,他舒服地歎了口氣。
車子緩緩駛出工地,輪胎碾過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響。
遠處,幾隻晚歸的麻雀撲棱着翅膀掠過樹叢。
遊樂園建于郊外,往返一趟也要花上不少時間,拐上主幹道後,車流漸漸多了起來。
紅燈前,陸淵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擊着方向盤,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上的紙袋——那是他特意繞路去三環的甜品店買的提拉米蘇,包裝精美的盒子上還系着緞帶。
"前方500米右轉。"導航的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陸淵跟着指引駛入一條林蔭小道,兩旁的梧桐樹在路面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夕陽的餘晖透過樹葉間隙,在他臉上灑下跳躍的光斑。
轉過最後一個彎,那棟他心心念念的樓房終于出現在視野裡。
W市霧隐區13号,維特魯威。
陸淵打小沒有爸媽,好在運氣不錯,可靠近自己的人卻都死于非命,在第三家養父母出車禍後,哪怕他什麼也沒做,他就被寄養家庭拉入黑名單了,都罵他是吸人氣運的惡魔。
一直以來,上學期間的生活費,學費都是自己想辦法,好在他的腦子,體格異于常人的好,才不至于英年早逝。
現在臨近畢業,兜裡已經鼓了不少,工作也是可以挑一挑了,在中了彩票特等獎後毅然決然買了房子,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
陸淵在W市呆了那麼些年,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出了名的高消費地區。
仰望着那座融合了佛羅倫薩大教堂穹頂與羅馬萬神殿立柱風格的鐘樓。
夕陽為白色大理石立面上的浮雕鍍上金輝,整點時分,青銅鐘錘敲擊出渾厚的聲響,餘韻在科林斯柱廊間久久回蕩。
他下意識摩挲着手中青銅門卡上精細雕刻的月桂花環紋樣,門卡孔周圍環繞着波提切利風格的春神浮雕。
身着文藝複興式天鵝絨外套的保安,踏着碎石鋪就的小路走來,深紅色披風在身後翻卷。
"先生是來參觀的嗎?"
陸淵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是新住戶。"
“八單元,七号住客,陸淵先生。”
“是我。”
保安檢查完證件,将門卡插入門柱上青銅天使托舉的鎖盤,齒輪發出聲響。
五米高的鍛鐵大門緩緩開啟,露出鋪着威尼斯紅毯的拱券門廊,兩側壁龛裡擺放着仿制米開朗基羅的《晝》《夜》雕塑。
"您的居所位于穹頂花園東翼。"
陸淵說:“我自己去就好。”
保安回到保安亭抽出一張地圖,交給陸淵,指着遠處的高樓,提醒到:“去往住處的路有很多,請小心不要迷路,”又給了他一個搖鈴,說:“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搖鈴,我們會立刻出現。”
等保安講完注意事項向裡面的露出一個笑來:“謝謝!”
陸淵身形極高,明是吃了上頓嗎下頓的生活,卻有一米□□,臉型偏窄,下颌線條清晰而利落,眉骨略高,襯得一雙眼睛深邃而沉靜。鼻梁挺直,唇形偏薄,唇角微微上揚時,會帶出一點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他的瞳色很深,像是無底的深淵,在陽光下會泛出一點深褐色的光澤。睫毛很長,垂眸時會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保安看着這個新住客,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說:“大人,又一個人類住進來了。”
“他們又不常來人間,有錢賺就是了,陛下最近準備投資新項目,我也應該不會來人間了,讓小家夥們不要鬧事,尤其不要去八棟鬧人。”
陸淵走在主幹道上,四周種滿了薔薇,随處可見的噴泉和西式柱式和遠處的彩色玻璃窗,心情都好了很多。
步入中庭,八角形噴泉中央的納西索斯雕像正在傾吐泉水,水珠在暮色中折射出彩虹。
陸淵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時,才發現自己沾着水泥灰的褲腳與這中世紀宮廷般的場景多麼格格不入。
兩側牆壁上的煤氣燈突然自動亮起,照亮了懸挂在拱頂下的曆代領主畫像。遠處傳來管風琴低沉的鳴響,他循聲望去,看見中庭廣場的噴泉正在演奏巴赫的G小調賦格。
"這是......"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幾年前在建築雜志上看到的夢幻樓盤,如今每一塊彩繪玻璃、每一寸雕花橡木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手指撫過鑲嵌着孔雀石的樓梯扶手,冰涼的觸感提醒他這不是夢境。
他認真地觀察着每一處建設,又看了看手裡的地圖。
這個公園小區占地面積極廣,裡邊有很多的娛樂區,中間有個人公湖,也有經營的商鋪,買什麼的都有,就是一個縮影的小城市。
小區有八個單元,每個單元有七樓,每層有七個房間,每棟風格大相徑庭,合起來又像是一個大宮殿。而且每棟居民都隔着一個大花園,看着毫無規律,但又符合邏輯美學。
陸淵最喜歡那棟藍色中世紀風格的,可惜他隻能住在最外圍,好像中介也隻賣這棟,可看着内圍的住戶也不多。
陸淵熟悉着周圍,慢悠悠地找到房子,拿着地圖用門卡開門,地面上整潔地反光,陸淵才注意到牆面地闆上鑲嵌了純色寶石,他一邊感歎,“這也太奢侈了,不怕有人來摳嗎?”
一邊帶着行李直奔電梯,刷了幾下都沒反應,擡頭才看到上面寫這四,而自己是七号,往裡一看,原來電梯也是一梯一戶。
W市寸土寸金,外邊的房價都超過了三十萬一平,更别說霧隐區的維特魯威,窮苦的陸淵要是沒中特等獎,這地方是敢都不敢想。
或許小時候的苦難都是為了磨練自己,不然怎麼不是别人中獎,古話說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叮~’
電梯門才開,突然出現一位戴着白色蕾絲頭飾的女仆,她手中的銀質托盤上放着熱氣騰騰的蜂蜜酒。"先生,"她屈膝行禮時裙撐發出沙沙聲響,"是先用餐還是先洗浴?"
陸淵一驚,“你是?”
女仆擡起頭,露出一張精緻如瓷娃娃般的面容,淺白色的睫毛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得體的微笑:"我是您的專屬管家安娜,由物業配備的全天候服務人員。"
她微微側身,露出身後大理石牆面上的燙金服務條款,"維特魯威為每位業主提供管家的服務,您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陸淵這才注意到她蕾絲領口開得很低,縫上擋着的鑽石銘牌,上面用哥特體刻着" No.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