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冷了也不上床來睡。”不輕不重一句話,不輕不重一個動作,重重地一拳打了竹尋心中,将所有負面情緒輕飄飄的驅散了。
“上去,睡裡邊。”
竹尋沉默着,脫了鞋襪爬進床裡,咬着唇不說話。
尤有桔躺在他身邊:“嗯?你是不是很有把握殺死阿一。”
不像是質問,竹尋隻好往被窩裡縮了縮,回應尤有桔的失望:“是。”
“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比他厲害?他隻是個瘦弱的小乞丐?”
“....我...”
說不出來話了,因為确實是這樣。
“為什麼呢?他本來就沒幾天時間了。”
沉默……
“難道你也還沒從幻境中走出來?”
竹尋很久沒接話,他想問那你呢?你還不是動了恻隐之心?
那我呢。
尤有桔有些累覺不愛,要不是自己突然回來了,阿一還真指不定是竹尋殺的第一個人,這魔皇基因還是有潛在危機的啊。
他看到竹尋将手放在阿一脖子上時,心都漏跳了一拍,幾年的努力幾乎功虧一篑。
竹尋專注到自己走到他身後都沒有發現。那黑夜中若隐若現的亮光,曳着玫紅色影的眼瞳讓尤有桔心有餘悸。
“我不想讓别人搶走你。”窗外風卷的更甚了,呼嘯着撞擊窗扉。
尤有桔愣了,或許想讓氣氛輕松一些,他小聲笑了起來:“怎麼還小孩子脾氣。我們是家人,誰能搶走我啊?”
他又覺得此刻理應嚴肅,又告誡道:“當你掌握了一定力量時,切記戒傲戒躁。切莫以己手傷害無辜之人。”
“要擁有如同在浪濤拍擊下還堅定不移的巨石般平穩的能力是很艱難的,很漫長的,不過我相信你。
我呢更希望我們竹尋的力量是保護,保護自己,保護重要的人物事。而不是去撞擊、去傷害。”
怕太小聲竹尋聽不真切,他側了側身,讓自己更靠近竹尋一些。
耳畔溫熱的傳來,竹尋條件反射般轉過頭來。
雨停了有一會兒了,烏雲散開,有些月光從窗扉透進來,朦胧一片,他就這樣,跌入一片月湖,亮的心驚,漾的柔軟。
為何在這樣的夜裡,他還能熠熠生光?
“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就像我來到你身邊的初衷,就是保護。”見竹尋轉了過來,尤有桔又輕了些聲音。
保護....保護....
“以後不能再無故對弱者無故起殺念了,答應我好嗎?”
這個自己算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尤有桔的心尖有些顫抖,有些發慌和後怕。
他再次想起了書中描寫竹尋死亡的畫面,于心不忍地伸手揉了揉竹尋的頭發。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驕縱、寵溺這個孩子,盡管這可能不對。
竹尋盯着尤有桔一張一合的嘴,尤有桔後面說了什麼,他真聽不真切了。
“嗯?聽見了嗎?”
竹尋晃過神來,轉過了身,依舊背對着尤有桔:“嗯?嗯。”
尤有桔見他突然背過身去,權當他還沒有想明白。無奈的笑了笑。
又見竹尋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将背緊緊湊到自己懷中。
尤有桔伸手一撈,把他緊抱了抱:“還撒嬌呢。睡吧。”
竹尋偶爾覺得自己其實是一隻野獸,尤有桔好似自己奪來的寶貝,看不得任何人打他的主意,于是呲牙咧嘴張牙舞爪,但隻要尤有桔輕輕順順他的毛,自己就變成了尤有桔養的小狗小貓,隻想躲進他的懷裡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天光初洩,竹尋還睡在懷裡。
尤有桔把被子撚了撚,想下床喝杯水,發現阿一垂着頭坐在桌子前撥着瑤光的胡須玩兒。尤有桔倒了水,又吩咐小二打了熱水上來。
“怎麼了?”
阿一抿着唇擡頭看了一眼尤有桔,眼中有隐隐約約的淚花。
尤有桔克制住了自己幻境後遺症,換了一副笑顔:“有什麼平時想吃想做的事情嗎?”
阿一失落地擦擦眼淚:“我想...想吃..梨花酥。”
尤有桔放下茶杯,為難的揉了揉太陽穴:“阿一...”
阿一搶先:“我知道那是幻境!就當是....我....我這個将死之人的妄念不可以嗎?”
“我們不欠你的,甚至讓你下山了,你再這樣沒意思吧?”竹尋的聲音從尤有桔身後的屏風傳來。
阿一自知理虧,瑟了瑟身子。
尤有桔搖搖頭:“先洗漱一下吧,等會咱們一起去街上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