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幾日,秦沅蹊果然日日留下來,随着秦遇消磨時間,秦遇有時候會問秦沅蹊在宮中不覺得無聊嗎,秦沅蹊默默斂起眼中不安,半是陳述半是暗示地答:“習慣了就好。”
後來秦遇又問,如果成親的話,秦沅蹊會怎麼辦婚禮。這個話題秦沅蹊很喜歡,他道,會在京城的每家每戶都挂上紅綢帶,綢帶上要用金泥塗上你的名字。要每天晚上都放煙火,從傍晚到天明。要給你準備最美的嫁衣,最大的轎子,數不盡的仆人背後侍奉,擡上幾天幾夜都擡不盡的聘禮。我要宴請八方來客,宣告天下,我們成親了。
“哇……”秦遇聽着聽着,眼睛都發亮,這人畫餅畫得還是不錯的。至于做不做得到,日後再說,有這份心,就非常好了。“那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秦沅蹊身子一僵,欣喜地扭過頭來,問道:“你願意了?”
秦遇沒想過秦沅蹊的反應會是這樣開心,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雙手抱胸,傲嬌道:“對啊,我很能闖禍的,将來鬧了事了,打算挑你做我的同黨,陪我一起坐大牢,你準備好沒?”
秦沅蹊彎起眼睛,雙臂激動地發抖,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讓自己看上去平靜無虞,可眼神中的餍足與語氣中的顫抖卻是難以遮掩:“秦遇,等你回來,我娶你。”
“好啊。”秦遇回道:“回來之後,我嫁給你。”
面前人說的輕松又張揚,秦沅蹊抑制不住将她攏入懷中的心情,剛朝她伸出手,就聽得下人走過來報:“南宮公子和南宮小姐來訪。”
聽到那人要來,秦沅蹊的臉色沉了下去,秦遇見他變臉比變天還快,恍然意識到秦沅蹊是個極愛吃味的人。從前沒有意識到估計是這人藏得好,沒有表現出來。現在逐漸相知相熟後,竟然連演都不演了,這眼神中的戾氣也不知道遮一遮,尋常人來了,指不定要被吓跑的。
“不準擺這張臉色。”秦遇揉着他的臉。
秦沅蹊便抑制住心中的不快,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委屈。“我不想讓你見他,一想到你要見他,我就渾身不舒坦……”
“那你别想。”秦遇答道。
秦沅蹊無法,隻得順了秦遇的意願,将南宮兄妹放進宮來。
秦遇知道上次對南宮敬靈有些誤會,心中始終是蒙着一層歉意的。但是南宮敬靈望向她的眼睛依舊澄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便上次是帶着誤會分開的,再次打招呼時,比起尴尬,秦遇心中先湧起來的情緒是暖心和眷戀。她喊了一聲“哥”,南宮敬靈本來還如高樓玉宇般冷寒的眉眼化成一道煦暖的春風,對視一眼,二人便默契的理解了對面人的心思,他們都沒有真正的怪過對方。
秦沅蹊轉過頭去,吩咐下人倒水。偶然經過的宮仆蹭過秦沅蹊的視線,恍如被一陣寒風裹挾住,又将頭低了些,去屋中準備茶水了。南宮橋琇依舊怡然自得,眼見着秦遇和南宮敬靈在叙舊,一句話也不打擾,徑直先步入屋中。
“你今天有空來了?”秦遇招呼着南宮敬靈進屋,南宮敬靈卻停住腳步,拉着秦遇往反方向走了幾步,見周圍無人打擾之後,才開口道:“我來,是想問問你,七殿下,是否真的往西疆送糧。”
這突兀的一問,讓秦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攙秦沅蹊身上的政事,就是擔心一些她應付不了的場景,比如現在,有着多年情誼的南宮敬靈來問她這件事情,讓她十分無措。倘若她本來就不知道,那便可毫無内疚地說自己不知。可是她知道,便有些猶豫,在這猶豫間,南宮敬靈也意識到自己對秦遇的為難。
他換了個說法:“近年來,皇帝性命垂危,皇位究竟落在哪一位皇子手中,還是未知數。雖說不是完全穩定,但也是互相平衡了的。隻是七殿下這糧草運出去,就是司馬昭之心了。一個平衡點被打破了,後面的局勢,可能會崩盤……”
秦遇聽着,蹙着眉吐槽了一句:“送個糧草就會崩盤嗎?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這麼緊張?”
南宮敬靈一怔,有些對秦遇的心性産生了懷疑,也是在宮中生活過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有話直說、心思簡單。他順着秦遇的話頭補充道:“如果雙方局勢劍拔弩張到一定程度,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另一方覺得受到了很大的威脅,進而引發的連鎖反應,是不可預知的。”
“嗯……”秦遇點了點頭,原來這一趟糧草背後,竟然有這些顧慮,秦沅蹊每次同她提起糧草之事時,縱使雲淡風輕地,讓她誤以為這隻是一件要保密的事情罷了,想不到竟然這般矚目。“哥,那你這次來,是想勸殿下打消這次行動的?”
“我對他做什麼事情沒有興趣。”南宮敬靈搖頭,目光一瞥,就瞧見有人立在門邊朝自己看來,他知道是誰,也知道那人的目光十分不善,但是他不在乎,而是對秦遇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你選擇在他身邊,我不勸你。如果有朝一日,你發現身邊很危險,就來找我。”
“去哪找?南宮府嗎?”秦遇冷不丁打斷。她的眼中有轉瞬即逝的蒼涼,南宮敬靈還是捕捉到了。他知道秦遇在指什麼,極力否認道:“不……在京城西北處,我安置了一處院落,那處院落在南宮府名下,不論将來這天下是誰的,依舊要給南宮府三分面子,那處院落很安全。如果你遇到危險,可以去那裡避着,把那裡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