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千代一條腿跨上沙發,膝蓋抵住他的手背,分明沒用多少力氣,卻有種不容反抗的強勢感。她跪坐在虎杖悠仁身側,捧住他的臉,讓他繃緊了身體,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事實上,他現在也很難再将視線移向其他地方。
神山千代有一雙相當好看的眼睛,從初中時代,她作為轉校生第一次踏進虎杖悠仁所在的班級起,他就被深深吸引。
像是雨後新枝上冒出的第一簇綠芽,帶着盈盈水光,純淨而富有生機,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好像渾身的煩悶與疲憊都被洗淨了似的。
她不愛說話,大部分時候都恹恹的,似乎總休息不好,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但虎杖悠仁堅信,有着這樣一雙眼睛的人,即便看着再臉臭,也一定是個心軟又好說話的好好同學。
抱着這樣莫名其妙的信念,虎杖悠仁一有時間就圍在她身邊,叽叽喳喳、契而不舍的,居然真與她結下了真誠又寶貴的友誼,并一直維持到今天。
而今天,她似乎有些不一樣。
又或者說,是他的視角發生了某些變化,眼裡的神山千代便也變得不一樣了。
她自上而下俯視着自己。眼裡的綠色似乎摻雜進了點點金光,像是伸展的綠葉裹上了陽光化作的蜜糖,注視得久了,便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瞳孔深處生長,順着視線攀爬過來,用柔軟的枝條纏繞住他的呼吸,慢慢收緊。
可愛的、纖細的、脆弱的。
缱绻的、婉轉的、迷人的。
“千、千代……”
他幾乎無法思考了。
“先回去吧,悠仁。”緊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止一雙,神山千代輕輕歎了口氣,一句話同時說給兩個人聽:“不要讓我為難呀。”
虎杖悠仁僵硬地點點頭。
少年的戀慕之心總是赤忱又簡單,隻是一句“不要為難”,他既不問原因,也未多說一句話,聽話地起身就走。
同手同腳地走到門口,乖乖同她告别的時候,神山千代的憐惜之心簡直攀爬到了頂峰。
于是在對方提出“可不可以再抱一下”的要求時,毫無所覺地投入了他的懷抱。
落在頸邊的呼吸有些燙人,腰背上環繞的手臂也過于用力了。
但沒關系,這些天不省心的家夥見多了,她不介意給乖孩子一些優待。
她拍了拍虎杖悠仁的後背,正輕聲安慰他時,卻突然感覺脖子一痛。
嘴邊的寬慰之語霎時化作一聲痛呼,虎杖悠仁連忙驚慌失措地把自己從她身上撕下來。
“兩面宿傩!”
他氣急敗壞地一巴掌甩上自己側臉。
那張嘴在巴掌落下來前極快地消失了,隻留下一絲不甚明顯的血迹,轉瞬又在他手上出現。
“嘗起來味道還不錯啊,弱是弱了點,但也勉強有擺上我餐桌的資格。”那張嘴自說自話,咧嘴大笑的同時,露出過多的牙床,鋒利的犬齒呈現出如野獸般冰冷的森白閃光,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撕開皮肉,咬開血管,将她一寸寸吞吃下肚。
“啪!”虎杖悠仁又是一巴掌甩過去。
“千、千代。”他看着神山千代頸側刺目的牙印與血迹,臉色都有些發白,幹澀地出聲道:“抱歉,我……”
“悠仁道什麼歉?”神山千代止住想沖過來的夜鬥,擡手碰了碰傷口處,刺痛感沿着神經傳遞上來——該怎麼說呢,那畜生咬得挺兇,卻又似乎收了點勁,雖然見了血,但還可以歸在“輕傷”的範圍,與其說是撕咬,倒不如說是“标記”。
更何況……
“不是悠仁的錯。”
是她的問題。
沒能在拿到【死神】牌、對這些東西有天然優勢的當天。
——直接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