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眼睛一亮:“隻要殿下同意,明德堂很近,那些馬也是精挑細選的,應急沒問題。”
子書與從遠處過來,手裡提着一隻雞。
秋射比試的項目中有狩獵活物,子書與手裡那隻雞上面綁着藍帶子,她提着雞一臉不爽。
“啧,輸了。”
“你怎麼過來了?”謝辭微道,“不是說好了我們輪流守在殿下身邊嗎?”
“……輸了啊。”
“要是殿下出事了怎麼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刺客就盯着太子。”
“我輸了,輸了啊……”子書與絮絮叨叨,“那龜孫子怎麼不比械鬥呢,我騎射本就不行……”
謝辭微一手刀狠狠劈在她頭頂:“和你手裡的雞過一輩子去吧。”
“都使,兩位都使——”
遠處,一侍官騎馬跑來:“不好了,不好了!殿下的馬發了性了,一直停不下來!”
子書與猛地擡頭,與謝辭微對視一眼。
“殿下的侍衛呢?暗衛呢?怎麼沒有救殿下?”
那侍官小心翼翼道:“救了,救了。隻是、隻是他們追不上,也不敢貿然動手……”
謝辭微一拉缰繩:“我去追!駕!”
“殿下!殿下——”墨雲騎着馬在後面追,“别松手!千萬别松手!”
東宮的侍衛出動皆在前方開道,唯恐太子因撞到什麼東西而摔下馬。
蕭廷瞻緊緊攥着馬繩,粗糙的繩子磨破了手心的皮,火辣辣地痛。
上一次這樣滿身狼狽還是在江南以身為餌、流落小山村的那次……他緊咬着牙,不敢有一絲松懈。
可太子的騎射實在是一般水平,因恐懼而緊握着馬繩已經是極限,他雙腿死死夾着馬身,大腿内側也疼痛無比,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甩了下去。
蕭廷瞻隻好用另一隻手死死攥住小紅的鬃毛,馬吃痛,又跳起來甩了兩下,好險沒把他摔下去。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因為力竭而摔下馬。輕則摔斷個兩條腿兩條胳膊,重則被馬踩到,半身不遂都有可能。
墨雲心中焦急,可他騎馬不是追不上,而是不敢追。
那汗血寶馬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無論是什麼東西靠近,它都會反射性想将背上的人甩下去。
“不行,殿下——”
“——閃開!”
謝辭微一揚馬鞭,如狂風過境一般從墨雲身邊刮過,吓得他□□的馬一個踉跄。
“殿下,把手給我!”
蕭廷瞻俯下身子,緊緊貼着馬背。未知的恐懼讓這位一向運籌帷幄的太子内心隐隐有些崩盤,他從不做沒有準備的事,而這次的寶馬發狂不在所有人的預料内。
若不是馴好的馬,誰敢讓太子騎?就連一向與馬親近的馬夫也跟到了校場,馬的一切都是由他照顧,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突發情況。
不遠處,好像傳來了謝辭微的聲音。
馬太快,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痛,蕭廷瞻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記得死死趴在馬上。
朦胧間,似乎有什麼人騎着馬走近了。
“殿下,殿下!”
謝辭微大喊:“等會兒屬下數三個數,您拉住屬下的手,另一隻手趕緊放開,聽到了嗎!”
風“嗚嗚”吹着,蕭廷瞻的耳朵、鼻腔裡灌滿了風。他聽見了謝辭微的話,卻連張口回答都做不到。
馬又近了些。
謝辭微從旁裡伸出一隻手,她的馬很聽話,溫馴又聰明,不用她握着缰繩,就知道貼着蕭廷瞻的馬跑。
小紅一感覺到東西貼近就應激,但謝辭微死死抓着它的繩,小紅不斷仰頭拉開距離,卻依舊被緊追着。
“殿下,把手給我!”
風太大,謝辭微也不太好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一手抓着缰繩,另一隻手伸出,手心朝上。
太子不知道是吓傻了還是害怕,緊貼着馬背沒有動作。
“殿下!”
小紅高高揚起蹄子,想把背後的人甩下來。謝辭微的馬被它一撞,差點也把背上的人摔了下去。
謝辭微咬牙——不能再拖了!
“殿下,害怕也沒關系!閉上眼,伸手!”
她狠狠一勒小紅的馬繩。
蕭廷瞻心一橫,閉眼伸手,被謝辭微一把攥住。
她的手很穩,力氣也很大,手心溫熱,在這樣危急的場景裡,似乎能給人以很強的安全感。
風依舊“呼呼”刮在臉上,蕭廷瞻的心跳很快,他有一種預感。
蕭廷瞻睜開了眼。
就在刺時,謝辭微開口:“殿下,放手!”
蕭廷瞻松開了那隻緊握着缰繩的手。
謝辭微手用力,腰一轉,騎在奔馳駿馬上的太子就被她大力甩到了自己身後。
抹額拂過蕭廷瞻的臉,在吓得閉上眼的前一瞬,映入他眼簾的,便是謝辭微緊繃的下颚、冷肅又明豔的眉眼,還有那眉間隐隐約約一閃而過的紅痣。
撲通、撲通。
不可忽視的心跳聲從胸腔裡傳來。
蕭廷瞻清晰地認識到,他的心跳好像有些過快了。
這一次,不是對死亡和疼痛的恐懼。
與呼嘯的風、顫抖的雙腿、刺痛的掌心、□□奔馳的駿馬都無關。
隻有那一抹紅色,深深映在了他的眼底。
“殿下、殿下——”
發狂的小紅被追上來的墨雲帶着侍衛絆倒,他回頭,就看到謝辭微回身接住軟軟倒在她懷裡的蕭廷瞻。
“……殿下?”
謝辭微低頭看着懷裡這張蒼白的臉,有些遲疑道:“好像是……暈過去了?”
“太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