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将頭埋在老陳的墓碑上，放聲痛哭。“爹，”他的聲音帶着撕心裂肺的悲傷，“我可能不能時常看你了，但你永遠是我的爹，無論走到哪裡，這裡永遠都是我的家。我不會忘記你對我有多好，也不會忘記你陪伴着我的一切。”
他在墳前坐了很久，直到内心的情緒逐漸平複，哭泣的聲音變成了低低的抽泣。他知道，是時候離開了。他收到好錄取通知書，将母親的發簪和老陳的木刀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書包最裡面，它們是他随身攜帶的精神支他深深地注視着兩座墳墓，将它們的造型，迅速将周圍熟悉的景物，将内心所有的不舍和刻眷戀，都仿佛要在心裡，永遠不會磨滅。然後，他站起身來，最後一次，帶着最深切的敬意和感激，向兩座墳墓深深鞠了一躬。
村裡，陳小川考上大學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馬腦殼村的每一個賀卡。村長和一些人和他家相熟的得知這個消息後，都激動不已，紛紛前來祝賀。這是馬腦殼村多年未曾有的大喜事，甚至可以說是村子裡發展史上的一件大事。這意味着村子裡終于有人靠讀書走出去了，看到了更貧窮的世界，也為村子裡的孩子們樹立了一個活生生的榜樣。他們一言我一語，表達着樸實的祝賀和祝福。
王老師得知小川考上省城大學的消息後，心跳萬分，立刻請假從鎮上趕到了村裡。當他看到小川手中那張紅色的錄取通知書時，眼睑一下子就紅了，他緊緊握住小川的手，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好樣的，小川！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你沒有辜負母親的遺願，沒有辜負老陳的期望，沒有辜負對你人的所有關心，更沒有辜負你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和汗水！”
得知陳小川即将離開村子，前往省城上大學後，王老師放心不下，優先送他到村口，再看着他一段走路。離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仿佛就在轉瞬之間。陳小川背上了他所有的行李——一個舊得已經泛白的帆布書包，裡面裝着衣物和幾本書，還有一個簡單的旅行袋，裡面裝着他這些年攢下的所有家當，有些短暫單薄。
村裡的親戚、村長和一些相熟的人，自發地來到村口送他。他們站在村口那棵有幾十年曆史的老槐樹下，望着這個即将走出大山的孩子，眼中充滿了祝福和期盼，但也帶着淡淡的不舍和牽挂。
王老師站在老槐樹下，看着眼前這個曾經瘦弱，如今已經長成大小夥子的少年，他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欣慰笑容，但眼神裡，卻也有一絲隐瞞不知道的擔憂。他，眼前就像一個巨大的染缸，不敢與誘惑并存，他害怕小川會在新的環境中迷失方向。
“小川，”王老師語重心長地說，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陳小川心上，“去了成都，那裡是物資，和縣城、鎮上不一樣，而我們這山裡更是天壤之别的。那裡還有更多的機會，老師不擔心你的學習，你一直在努力，能吃苦。老師，你到了新的環境，會不會被花花世界迷住了眼睛，會不會忘記自己的本心，忘記自己從哪裡來。
“記着窪老師說的話，”王老師看着他，目光堅定，“守住你的本心，你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孩子，一份淳樸和堅韌是你最寶貴的财富，任何時候都不能丢掉。好好學習，将來有能力了，記得回報社會，幫助更多像你需要幫助的人。這就是對所有幫助過你的人最好的報答，也是你母親和老陳最希望的。”
說着，王老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包裹，遞給陳小川。“這是老師和鎮上一些關心你的人湊的一點錢，不多，但你在學校才剛剛開始，用得着。别推辭，大家都希望你好，希望你在外面闖出個什麼樣來。”
陳小川再次接過包裹，感到沉甸甸的，不僅僅是錢的重量，更是那份情誼的重量。他知道這錢來之不易，是王老師和鎮上那些好心人的一片心意和殷切期盼。他的眼淚湧了上來，聲音哽咽了：“王老師，謝謝您！謝謝！您的話我都記住了！我一定會記住您的話，守住本心，好好讀書，将來回報社會，不會讓您的！”
師生二人，情同父子，依依惜别。王老師又拍拍了陳小川的肩膀，像父親鼓勵即将遠行的兒子一樣，然後，他慢慢地擡起了手。
陳小川背上承載着他所有家當和所有希望的行囊，深吸一口氣，努力将眼中的淚意壓下，轉看向村外的那條指向遠方的機耕道。他徹底看了一眼匆匆送行的旁邊的他們和站在老槐樹下的老師，他們的身影在晨光中模糊而溫暖，就像無形的堡壘，在他的框架裡給予他力量。
他知道，這一步出去邁，他将正式告别養育了他十八年的大山，告别這片雖然貧瘠，但卻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故土。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向往——那裡有知識的殿堂，有更不可能的世界，有無數實現夢想的可能性。但也充滿了對故土的深切眷戀，對母親和老陳無法割舍的思念，對王老師和村裡恩人們銘記心刻的骨謝。
他将所有這些複雜的情感都化作了前行的力量，邁開了堅實的腳步，踏上了前往成都的路。腳下的機耕道，通向鎮上，通向縣城，通向更遠方的城市，通向他充滿未知和希望的未來。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漸行漸遠，越來越小。他沒有真相，但他知道，在他的第三方，有巍峨的大山，有生他養他的故土，有安卧在地下的母親和老陳，有像燈塔一樣指引他的王老師，有淳樸善良的村裡人，有素未謀面的恩人……他們都在默默地看着他，祝福着他。他将帶着從大山中汲取的力量，帶着屬于自己的愛和期望，就像一隻剛剛羽翼展開的雛鷹，展翅高飛，去迎接屬于他的未來。陳小川，這個從馬腦殼村走出來的孩子，将在此刻開啟他的新篇章，去證明知識是如何成為他飛翔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