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粗糙的水泥路上,她艱難地擡起頭,卻感到一陣眩暈和五髒六腑間的劇痛。
巨大的光亮照射着她,她聽到了吵鬧的汽車喇叭聲,她聽到了裴寂撕心裂肺地叫喊。
人群漸漸多了起來。
最後一眼,是裴寂那張着急的臉……
—
醫院。
安思渝終于醒了過來。她頭痛欲裂,輕輕一動身,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撕裂開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望着病房裡的陳設,和一堆冰冷的醫療器械,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出了車禍。
“思渝,你醒了?”眼見她終于醒來,裴寂握着她手的力度忍不住加重了幾分,憂愁的眼眸中浮現着驚喜的神情。
他的眼睛紅腫,滿臉疲憊頹然,一夜未睡。
“我的孩子怎麼樣了?”安思渝焦急地問他。她沒有心情與他談心,她隻關心她腹中的孩子。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了,再也不能失去腹中的骨肉。
病房裡突然變得寂靜,她看見他哀傷地斂下眼簾,聽見他的聲音如炸彈般在耳邊炸開:“思渝,車禍嚴重,孩子已經流了。”
一瞬間,安思渝如遭雷殛。
她胸腔劇烈地起伏着,喘不過氣來,絕望地、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你騙我。”
裴寂目光悲戚地望着她,默不作聲。
安思渝的淚水無助絕望地充滿眼眶,嘴唇翕動半晌才斷斷續續地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你騙我的,對不對?”
“思渝,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裴寂滾燙的眼淚砸落在床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慰說。
以後?還會有以後嗎?
“你還我孩子。”安思渝說。
“思渝……”
“你還我孩子!”安思渝将他的手抽開,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了起來。
病房裡,一片死寂。
“你滾,我不想看見你。”安思渝想對他聲嘶力竭地大吼,想拼命地将他推出房間,可一切都木已成舟,她望着他那張罪魁禍首的臉,一下子又失去了所有氣力。終了,她隻能痛楚地别過頭閉上眼睛,無力地說。
裴寂仍然坐着不動。
“你滾啊!死的怎麼不是你?”看着屹然不動的他,她恨聲道。
裴寂,你現在還在裝什麼懊悔呢?在演戲嗎?還是在贖罪?
那你同方媛溫存的時候呢?有沒有考慮過我,考慮過我們的孩子?
一進來,林清清便看到了這番不堪的場景。
“老師,你先出去一下吧。”林清清走上前來勸道,“我陪表姐就行了。”
為了将安思渝的情緒安撫下來,裴寂隻能選擇妥協。
他疲憊的眼睛不放心地望了一眼安思渝,随後無奈地妥協道:“好。有事叫我。”
說完,他便拖着疲憊的身軀頹然地走了出去,關上門。
房間裡隻剩下安思渝和林清清兩人,空氣中彌漫着壓抑的消毒水味。
“清清……”
看到了林清清的身影,安思渝終于抑制不住悲傷,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她難受地哭噎着,胸腔止不住地抖動。
她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可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為什麼她愛的人都要離開她呢?
難道她上輩子殺人放火、十惡不赦,所以這輩子才這樣罪該萬死,才要這樣贖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