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魚鋪後,兩人慢悠悠地走在蔬果區的路上,莉莉邊走邊嘟囔:“那小販可真會做生意,添幾條小鲱魚就想把我們打發了。”
鲱魚也是英國人餐桌上常客,可以做成腌漬的白鲱魚和腌漬風幹再煙熏的紅鲱魚。
安珀笑了笑說:“不過一個半先令能買到這些,也很劃算啦。如今物價飛漲,羅拉太太若是看到咱們買的魚,說不定還會誇咱們持家呢。”
莉莉撇撇嘴:“她可難伺候了,上次我打掃餐廳慢了些,就被念叨了好久。也不知道用這些鳗魚做出來的菜肴,能不能合赫伯夫人的胃口。”
安珀站定,拍了拍莉莉的肩膀:“你可以質疑别的,但是不能質疑我的廚藝。”
她好久沒有露一手了,都快憋壞了。
隻是炙烤鳗魚光有魚可不夠。
安珀對莉莉說:“我還需要買點别的,恐怕得去商鋪看看。”
剛剛買魚還剩下不少錢,莉莉想了想也同意了。
兩人并肩出了熱鬧嘈雜的市集,不多時,便來到了小鎮的核心區域。
與市集的喧鬧截然不同,這裡彌漫着莊重又甯靜的氣息。
放眼望去,小鎮唯一的教堂高高矗立,哥特式的尖頂直插雲霄,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得神聖而莊嚴。一旁古樸磚石建築的鎮政府,散發着歲月沉澱的韻味,莊重而肅穆。
穿過這片核心區域,再往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那一排緊密相連的商鋪。
還未走近,便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新鮮出爐的面包,又香又軟!”
“上好的香料,來自遙遠東方的獨特風味!”
“鳗魚凍,鳗魚凍,每日現做的鳗魚凍,隻要五便士就能飽餐一頓!”
“東方香料”四個大字像磁石一般,瞬間就吸住了安珀的耳朵,她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來,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
安珀被香料店的廣告詞吸引,走得飛快,莉莉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哪怕明知道這樣偏遠的小鎮不可能有來自華夏的香料,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如果早知道自己會穿越,她是絕對不會留在紐約埋頭創業。而是選擇早早回到祖國,陪伴在家人身側,享受這份彌足珍貴的親情。
沒多久,安珀就站在了那間号稱有東方香料的鋪子前。
剛一進入室内,一股混合着各種香料的奇特氣味撲面而來。
鋪子内部布置十分簡陋,空間狹小,貨架上的香料橫七豎八地擺放着。看似不起眼的玩意兒,價格卻高得驚人。
台面上紅紅黃黃地擺了一桌,有常見的歐芹、百裡香、肉桂、迷疊香,也有比較罕見的香草、荜茇bì bá①、天堂籽、馬哈利……
而夥計宣傳的所謂東方香料,不過是來自于印度的姜黃和咖喱葉。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情,安珀還是耐心地挑選起來。
過去,她做菜時慣用的是花椒、八角、桂皮等華夏香料。後來為了迎合老美的口味,她才開始使用一些西方香料。
如今身處異鄉,這些香料以後倒是要經常打交道了。她告訴自己,必須盡快熟悉這個時代的香料特性,适應新的烹饪方式。
見安珀又看又聞又摸,始終拿不定主意。夥計原本臉上還挂着職業性的微笑,時間一長,笑容漸漸消失,眼神裡透露出不耐煩。正巧這時有别的客人進門,夥計如獲大赦,趕忙快步迎了上去,同時撂下一句“您慢慢看吧”,就把安珀晾在了原地。
“嘿,夥計,來一盒Punch雪茄!”
身後另一家商鋪傳來的聲音,讓安珀愣了愣,隻因這道聲音實在太過熟悉。
“再來兩瓶哥頓酒,一起給我包起來!”
她沒聽錯,這怎麼聽着像威爾遜先生?
可轉念一想,威爾遜先生一周的薪水不過四十先令,還要負擔一家七口全部的生活花銷,哪有錢消費這些?更何況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對方拿上東西很快就離開了。
安珀匆匆結了賬,雙腿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男人走得匆忙,腳步急促,似乎有什麼急事。
安珀身形嬌小,始終與他始終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加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輕易地就能阻隔她的視線。
等她一路追着男人來到一家酒館門口,那個疑似威爾遜先生的身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