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我們有六個孩子,他怎麼舍得抛下我們……”瑪利亞太太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蒼白的指尖無意識地摳着手心。
伊麗莎白上前握住母親冰涼的手,聲音裡帶着小心翼翼的安撫:“媽媽,我們去鎮上找找看。爸爸可能隻是一時傷心,躲到朋友家了,畢竟家裡到處都是帕特裡克的痕迹……”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瑪利亞太太猛然擡頭,渾濁的瞳孔裡燃起病态的光亮,“他為了逃避對帕特裡克的思念……你們去找他!現在就去!”
安珀擔憂地看着狀若癫狂的瑪利亞太太,心裡卻持不同觀點。她發現自打穿越以來,自己的直覺就準得可怕。她隐隐覺得威爾遜先生就是抛下她們母女了,隻是不知為何,匆忙到連貼身衣物都沒帶走。
可面對着處于崩潰邊緣的瑪利亞太太,她并不敢直言。
最後,架不住瑪利亞太太的哀求,安珀和科琳還是決定先去鎮上看看,伊麗莎白則留下來照顧她。
隻是姐妹倆剛跑到鎮中央,立刻就傻眼了,面對四通八達的街道,她們連個目的地都沒有。
她們對威爾遜先生都知之甚少,哪裡會想到他會去哪個朋友那裡。
“報社!”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安珀率先提議:“爸爸在單位裡肯定有關系要好的同事吧,興許他們會知道。”
*
安珀和科琳在報社外張望了許久,目光最終落在一個面熟的男人身上。
“您好,我們來找人。”
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對她們的到來毫無反應。
“您好!我們找人!”姐妹倆不得不擡高音量。
“找誰?”
“威爾遜先生。”
“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科琳忍不住道:“不可能,我爸爸一直都在報社工作。”
男人并未把兩個小女孩放在眼裡,眼神輕蔑地瞟了她們一眼:“你爸爸?你爸爸又是誰?”
“詹姆,他叫詹姆·威爾遜。”安珀按住科琳沖動的肩膀。
“哦,你們是詹姆的女兒。”男人恍然大悟,随即又狐疑道:“可是他早就辭職了。”
“什麼?”
“早就?什麼時候?”
安珀和科琳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均不可置信。
“前年?還是大前年?記不清了。”男人說着開始收拾文件,紙頁翻飛間揚起細小的灰塵,“行了,姑娘們,這不是你們過家家的地方,快回去吧!”
安珀的心徹底沉入谷底,難道威爾遜先生很早就計劃好了要抛下她們嗎?
不,不會的,他對帕特裡克的喜歡不似作假。
那就是帕特裡克死後,眼見沒指望了,就抛下她們母女跑路了?
可這工作又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威爾遜先生已經辭職多年,那他到底是拿什麼養家的,每個月拿回家的錢,支付給霍爾太太的工資,又是怎麼來的?
還有,辭職的威爾遜先生每天朝九晚五裝上班,作為枕邊人的瑪利亞太太會完全不知情?還是說她也有什麼地方瞞着她們?
安珀思緒翻湧,卻不敢告訴科琳,生怕她一個急脾氣又跑回去質問瑪利亞太太。
安珀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那他有來找過你嗎?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行了,我們早就不聯系了,快走吧。”男人不耐煩地站起身,一手抓一個,把兩人往門外推。
科琳被推得一個踉跄,她猛得回頭:“可分明前幾個月你還去參加了我弟弟的洗禮!”
“還不是詹姆盛情邀請,有免費的便宜不占白不……”男人察覺話裡的不妙,立刻刹住了話茬,“行了,快走吧,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兩個小姑娘終究是不敵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就這麼被大力推出了報社。
而報社的其他人也冷眼旁觀,似是不欲與她們多言。
姐妹倆對此毫無辦法,隻能先行離去。然後用最笨的辦法,拿着威爾遜先生和她們一起拍的全家福,路上見一個問一個。
整整一天的時間,安珀和科琳幾乎跑遍了小鎮的大街小巷。
可惜,一無所獲。
夜幕逐漸降臨,一整天的徒勞無功讓科琳癱坐在路邊。
“怎麼辦,這大街小巷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爸爸,我們要怎麼跟媽媽交代……”
安珀望着遠處忽明忽暗的酒館招牌,記憶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那間威爾遜先生曾經出現過的酒館再度浮現在她的眼前。
“我想,還有一個地方咱們沒去。”
“哪裡?”
“那裡不安全,我一個人去就行。如果我一刻鐘還沒回來,你就去找治安官。”
為了瑪利亞太太,為了姐妹們,她必須賭這一次。
想到這裡,安珀朝着記憶中的方向拔腿狂奔。
“安珀,你去哪……兒?”科琳還沒來得及問,就見妹妹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隻能朝着她的背影呼喊。
*
之前安珀曾跟蹤威爾遜先生來過這個酒館,迫于老闆娘和她保镖的威懾,無奈離開了。
但這一次,她卻不得不闖一闖了。
依然是那位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扭動着腰肢上前來驅趕。
“這可不是你一個小姑娘玩鬧的地方,趕緊走吧!”
“我是找人的,他叫詹姆·威爾遜,是我爸爸,我之前見他來過這裡。現在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隻想知道他去哪了,如果您有他的消息請務必告訴我!”安珀一口氣把話說完,胸膛因為快速奔跑而劇烈起伏。
老闆娘聞言一改剛剛那副漫不經心的狀态,一步一步朝安珀逼近,鮮紅的丹蔻幾乎要戳到她臉上:“我不認識什麼詹姆,也不認識姓威爾遜的人,你快走吧!别阻礙我做生意!”
“夜還沒深,你營業什麼?”安珀眼神銳利地回瞪過去。在對方錯愕的瞬間,閃身闖入那片昏黃的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