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沒有蜂蠟,”安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您要是快點吃完就沒事了。”
“那我吃完了怎麼辦?”奧爾蘭多突然擡眼看她,“你都走了。”
“這……”安珀也有些苦惱,不知如何回應,她試探性地問:“那我再給您寄點?”
奧爾蘭多輕笑一聲,轉身走向教堂深處的儲物間。那裡堆滿了歲月的痕迹,奧爾蘭多熟練地找出蜂蠟和棉布,把果醬封存好。
“我會好好享用的。”
天色漸暗,音樂室的光影早已褪去,隻剩下朦胧的灰藍色籠罩着教堂。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奧爾蘭多替安珀推開音樂室的門。
安珀向後奮力地揮了揮手:“幫我跟高文說一聲道别!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
冬去春來,終究還是到了離别前夕。
戈恩距離倫敦有好幾百公裡的路程,除了開車,就隻剩下一個選擇——坐火車。
從利物浦到倫敦大約要坐六到七小時的火車,如果坐二等艙,每人需要花費十二到十五先令,她們六個人就是三鎊左右,這還不算從戈恩到利物浦的時間和金錢。而且她們随身攜帶大量行李,還需要兩位腳夫的協助,加上超過的行李額度也需要付錢,零零總總加起來,怎麼也要五鎊以上。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瑪利亞太太盤算了一下:“實在不行,就把家裡的馬車賣掉吧,反正去了倫敦我們用不上了。”
馬車是威爾遜先生以前為了附庸風雅買的,當時還請了一段時間馬夫,後面實在養不起了,馬夫就被辭退了,馬車也就閑置了,馬匹由科琳照顧,一直養在農場。
“媽媽,我們就這麼去倫敦,人生地不熟的……”
“别擔心,我早考慮好了。”瑪利亞太太放下羽毛筆,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輕松的笑容,“我在倫敦還有幾個姐妹,咳,我已經跟其中一位聯系上了,我們可以暫時住在她那邊,比旅館便宜,然後再慢慢找房子。”
“目前也隻能如此了。”
伊麗莎白陪着瑪利亞太太,幹脆利落地賣了馬匹和馬車。馬車折價得厲害,馬匹也算不上年輕力壯,所以最後隻賤賣了六十鎊。随後,又把家裡的田和農場全部租賃出去,手裡總算是有了一筆還算可觀的費用,足夠支撐一家人在倫敦生活幾個月了。
令人欣慰的是,曾經在威爾遜家工作過的霍爾太太的丈夫表示願意随行,且可以等她們安頓好以後,再支付報酬。
夜晚,瑪利亞太太正在認真地做着針線活——她給每個女兒的裙子縫了個内袋,把今天賣馬車的硬币分開裝進去。
“我離開倫敦那年,那裡的扒手非常多。”她邊縫邊叮囑,“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治安有沒有好轉,錢财還是貼身收着最安全。”
她們是舉家遷徙,行李自然不少。
威爾遜先生雖然拿走了家裡的貴重物品,但還有不少衣物可以帶走。
“這些都不要了,賣掉吧。”瑪麗亞太太指揮着女兒們,“咱們挑能帶走的帶走。”
“天哪,這條裙子我找了整整一年!”伊麗莎白從衣櫃深處拽出一條湖藍色的連衣裙,興奮地在身上比劃。
“我的素描本可不能落下。”科琳小心翼翼地将一疊畫稿收進箱子。
“這些玩具怎麼辦……”貝拉拿起一個漂亮的洋娃娃,猶豫不決地跟艾米麗商量着。
“每人最多帶三件。”瑪利亞太太斬釘截鐵地對雙胞胎說,“女孩們,你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需要洋娃娃陪睡的年齡了。”
相較之下,安珀的行李是最少的,她既沒有伊麗莎白臭美,有那麼多漂亮裙子,也沒有科琳浪漫,喜歡畫畫,更沒有雙胞胎那麼幼稚,擁有不少玩具。
這些年,她一心撲在廚藝上,而廚房用品是生活必須品,必然是要帶走的。
最後,她也隻拿走了原生最愛的八音盒。
饒是如此,最後也整理出來足足八個大皮箱。
窗外,春風吹拂着農場裡的冒芽的嫩草,發出簌簌的聲響。
安珀抱着膝蓋坐在閣樓的窗前,望着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對于這個住了快三年的小鎮,說完全沒感情是假的。可她仍然向往外面的生活,一如剛剛穿越來時那樣。
隻是現在她的心境早已不同了,沒有父權的壓力,她對于新生活湧現出無限地希冀——
就像當初決定留在紐約創業一樣。
*
我告别了我出生的屋子,
離開了天使們守護的家園,
我忙着趕路,無暇回顧,
向前走去,什麼也不眷戀。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