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街裡兜兜轉轉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鋪子,要麼就是面積太大,要麼就是面積太小,或着采光通風條件不好,都達不到許蕪言的心裡預期。
看看頭頂的太陽,應該是下午兩三點鐘的光景,許蕪言回頭問:“陸庭墨,午飯想吃什麼?”
“都可以,随你。”
“那我想吃灌湯包。”許蕪言一臉興奮。
“好。”
陸庭墨的話剛出口,許蕪言一溜煙兒就鑽進了拐角處的包子鋪。
兩人點了兩屜豬肉餡兒灌湯包,又點了兩碗稀粥。
“他家的包子可真香,我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許蕪言捧着熱乎乎的小籠包,一口咬下去,湯汁差點濺出來,慌的她趕緊嘬着小嘴,“呼呼”地吹氣。
兩頰塞得鼓鼓的,活像一隻貪吃的小倉鼠。
“好吃嗎?”陸庭墨揚了揚嘴角。
軟糯的面皮在她的嘴裡綻開,湯汁的鮮香讓她幸福得眯起眼睛。她用力點點頭,想說話卻因為嘴巴塞的太滿,隻能發出“嗯嗯啊啊”的音節。
最後急得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那副又着急又舍不得停嘴的模樣,讓陸庭墨忍俊不禁。
兩屜包子下肚,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許蕪言招呼包子鋪的夥計借來紙和筆,趴在桌上仔細記錄起來。
“我把這半天尋的價格、面積,地段都記下來,繞幾天我心裡就有數了,我就知道怎麼和房主讨價還價了。”
“還不知道生意經能念成什麼樣兒呢?每一分錢都得花在刀刃上。”許蕪言邊說邊把紙折好,放在袖中的暗袋裡。
倆人正說着話,就看見鄰桌來了幾個白面書生,其中一人手裡拿着一把閉合的折扇,長相周正。其他三人長相平平,屬于扔在人堆兒裡沒有絲毫辨識度的那種。
“聽說了嗎?前日醉月樓的“紫月”被人吊死在一顆枯樹上。”
折扇男腕骨輕旋,“唰”地一下,綻開半幅嬌豔欲滴的牡丹圖。
“一個歌伎死了,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家裡要是有些财力,能在那種地方讨生計?聽說了嗎?主要她是縣太爺的……”他邊用折扇擋着半變臉,邊壓低聲音說。
有人不明所以地問了句:“是什麼啊!”
另一人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男女之間就那麼點兒事,你說是什麼?”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縣令頭上動土。”
“張家公子呗!還有誰兒能有這等本事。”
“聽說前一陣兒子,不是被抓進去了嗎?”
折扇男左右看了看,用扇子擋着半張臉低聲說:“關三天就放出來了,聽說這會兒去了京都躲風頭。”
幾人目光一碰,随即如風吹稻草般齊齊颔首。
這時,店小二端着幾屜熱騰騰的包子上來,幾人立馬禁了聲。
許蕪言聽着幾人真切的對話,表面平靜如波,内心卻波濤洶湧。
她心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還好她有個“金牌保镖”,不至于讓她橫屍街頭。
她看了看陸庭墨,他正不緊不慢地吹開水面浮動的茶沫,仿佛方才聽到的驚天之語,不過是句無關緊要的閑談。
倆人從包子鋪出來,許蕪言往身後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湊到陸庭墨耳邊:“你聽見剛才他們的對話了嗎?”
“嗯,聽見了。”陸庭墨一臉淡然。
“那張公子真是嚣張啊!他這是報複縣太爺,殺雞儆猴啊!”許蕪言越想越覺得後怕。
許蕪言上前一把拽住陸庭墨的臂彎:“你必須得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啊!我還等着過好日子呢!”
“沒問題。”陸庭墨斜睨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我有點兒想娘和樂兒了,本想着這幾日就把他們接回來,哎!還是再等等吧!”
“嗯,等過些時日再說吧!”
許蕪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逾矩,慌忙地松開手,指尖還殘留着對方衣袖的溫度。她的臉“唰”地紅了。
陸庭墨看出她的囧态,岔開話題:“西邊的幾條街,咱們再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出租的鋪子。”
“好。”
兩人又走走停停,逛了好一陣子。
等再一擡眼,夕陽已像一顆熟透的橙子,緩緩墜向了地平線。
“咱歸家吧!今天我好累,我走不動了。”許蕪言說話的聲音綿軟無力。
“前面有個茶亭,先去歇歇腳。”陸庭墨朝前面指了指。
許蕪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青石階旁,一座茅檐低垂的茶亭半隐于柳蔭。四根斑駁的柱子支撐葦草覆頂。
亭内擺着三張粗木方桌,條凳上坐着兩個歇腳的挑夫。亭主是位身形壯碩的漢子,粗布衫襟上沾着些茶漬。他煮茶用的是一口缺角的陶甕,甕身積着深褐色的茶垢。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茶亭,陸庭墨往檐角的竹筒裡,投了兩枚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