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金吾衛中郎将啊!”
“什麼?中郎将要尚主?哪個主兒?!”
“還有哪個,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妹妹,崇甯公主!”
“崇甯公主?是不是太皇太後撫養長大的那位……”
消息從勳貴圈走漏,以極快的速度擴散到坊市之間,定遠侯府更是炸開了鍋。
賜婚的聖旨一下,趙氏氣得大病痊愈。繡鞋來不及穿好,抄起鎮紙風風火火往臨風院裡去。
“天天跟個花孔雀似的招搖,這回倒好,竟然惹到公主哪兒去了!”趙氏見了兒子,擡手要打。
史之堯隻覺好笑,本能跳起來躲遠。她追他就跑,母子兩人一前一後在院裡驅逐躲閃,看得仆從們心驚膽戰。
“前幾天剛惹了溫府小姐,今兒就去招惹公主!我看你是記吃不記打!”
史之堯一扭頭,誰想落她那麼遠。他放慢速度,有意讓她追上。
趙氏找到機會,甩起鎮紙朝他砸去。
史之堯踩着廊下欄杆翻身一躍,輕巧落在假山上。鎮紙在空中滾動,打在山石上碎成了塊。
“下來!”趙氏手扶欄杆,怒意未消。
少年軒然立在假山之上,一臉壞笑地看着她。一身鎏金玄色衣袍襯得雄姿英發,護臂的金絲細線于日照中泛起光澤。他不穿官服時,總有種灑脫的俊氣。
趙氏望着兒子,一時有些動容。從小乖張頑劣令她頭疼不已的孩子,一眨眼就長成人了。
她面色一柔,聲音跟着軟了:“你說你娶誰不好,偏要尚主。迎個小祖宗回來,阖府供着,傳宗接代都得看她臉色!”
陽光下,史之堯笑着肆意:“聖旨已下,她不傳也得傳!”
春日午後,淑華公主進宮向梁太後請安,随後就去了崇甯這裡。
“姨母!”崇甯福禮。
“快免禮。”淑華公主扶她起身。
淑華公主是崇甯母親的親妹妹,兩人自然親昵。
“姨母身子可好些了?”崇甯扶她去次間說體己話。
“這不剛好就來看你。倒是你,前些天落了水,可要好好将養。”
“姨母莫要挂心,我已無礙。”崇甯又問,“元昭怎麼沒一道來?”
元昭郡主和永陽郡王都是淑華公主所出,崇甯和元昭最是要好。
“她今兒有約,說改日看你。”
崇甯颔首,隻見姨母一眨不眨地凝視她。淑華公主每次見到她,總要這樣靜靜看上好一會兒。
“姐姐若看你出落得這麼标緻,九泉之下也安心了。”淑華落淚。
淑華眼裡,崇甯和長公主有八分像,尤其是那雙動人的水眸,簡直如出一轍。每每對視,難免睹物思人。
“咱們家的小粉團子,眼看長成大姑娘要嫁人了。”淑華轉而露笑,“早聽說了你和中郎将的事,真是緣分天注定。”
崇甯笑而不語。什麼緣分天意,她從來不信。
她轉移話題:“我有一事要問姨母。”
“但問無妨。”
“姨母可知我的生父是誰?”
淑華溫柔的面孔一僵,而後道:“怎麼突然想問這個。”
“隻是随便問問。”
崇甯自小不知生父姓甚名誰,甚至見都沒見過。長公主豢養男寵本就不是秘密,崇甯從小被娘親教導不許問父親,就連姓氏也随了娘親。
淑華移開目光,“姐姐的私事,我哪裡知曉。”
有一瞬間,崇甯感覺她在撒謊。偏偏這時,淑華姨母輕捏她的臉蛋,扯回話題:“我怎麼聽說你讓禮部把婚事從速從簡,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出去?真是女大不中留。”
崇甯露出假笑:“中郎将威武,崇甯傾心已久。”
她确實想早些出嫁。一來早出宮就能早點留意溫家,好為家人報仇。二來她迫不及待想到定遠侯府看看,調查父親和史家的關系。
淑華公主聊到婚事,實在放心不下,苦口婆心勸解:“婚事不隻男歡女愛,其中世故盤根錯節,你可想過如何與定遠侯府一族相處?如何與中郎将過日子?”
崇甯啞然。
她瞻前顧後,籌謀良久,想的全是先帝遺言和複仇大業,唯獨沒想過如何同史之堯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