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甯睡了個美美的覺,一覺醒來發現枕邊無人。
“他起得可真早。”
“回殿下,驸馬昨兒宿在了次間。”
崇甯疑惑地“嗯”了一聲,轉而平靜說:“算他懂事。”
她才不想和這人同床共枕。
晨起沐浴時,她沒有拒絕丫鬟伺候。反正史之堯都看過了,還害怕貼身侍婢看嗎?
他雖粗魯,但有句話沒錯——這是夫妻生活,早晚要适應。要适應的不僅是她,還有她的丫頭們。這些女孩以後要出嫁,早晚明白男人在床笫上是什麼德行。
崇甯心情舒暢地洗完澡,被丫鬟們伺候着穿衣。
她昨晚睡前就想清楚了,她和史之堯的私人恩怨屬于夫妻領域,是私密的閨房事,無需讓外人知曉。
歸甯進宮,多少雙眼睛盯着呢。夫妻恩愛和睦,才不會落人口舌徒增是非。
想明白這點,崇甯心中豁然開朗。
早膳時史之堯穿着一身官服,頭發一絲不苟地束起,人模人樣的。兩人昨天有些口角,吃飯時誰也沒搭理誰。
尴尬又安靜地吃完飯,崇甯漱口淨手,收拾挺當後同史之堯乘馬車回皇宮。
進宮先去拜見承明帝,還沒走到殿内,崇甯親昵地挽住了史之堯的手臂。
身旁引路的太監哪個不是眼尖的,悄悄用餘光瞥着這一幕。崇甯動作自然,神态自若,嘴角還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樂在其中。
隔着衣料,她感受到男人孔武有力的臂膀一僵,無可奈何地任由她支配。
史之堯疑惑地耳語:“……殿下?”你沒吃錯藥吧。
崇甯把頭靠了過去,用身體回應。
史之堯:“……”
史之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看到新天子。
承明年紀和他相仿,長得溫潤如玉,眉眼間多了份成熟,一襲明黃龍袍威壓十足,氣場比永甯帝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他眼裡浸着寵溺的笑,靜靜看着崇甯,隻當史之堯不存在。
崇甯不慌不忙上前:“皇兄!我和驸馬來看你啦。”
史之堯道:“微臣史之堯,拜見陛下。”
崇甯随他一同跪拜,起身後乖順望着夫君。
這眼神放在承明帝眼裡就是深情。
他垂眸看着這對新人,笑道:“驟然賜婚,沒想到這般濃情蜜意。朕就放心了。”他看向崇甯,“公主府尚未修繕妥當,侯府住得可習慣?”
崇甯回道:“侯府寬敞舒服,驸馬一家對本宮極好。皇兄不必挂心。”
她又成了傳聞中溫婉小意的崇甯公主,講話絲毫挑不出錯。史之堯心想真會演戲,不像前兩日那般矯情了呢。
此情此景他隻能婦唱夫随:“定遠侯府世受皇恩,不敢怠慢公主。臣自當傾盡全力,護殿下一生無恙。”
他講話铿锵有力,真像個将軍一樣。不就是裝嗎,誰不會。
崇甯垂眸作害羞狀。
“你們琴瑟和鳴,朕就放心了。”承明又問了兩句,傳了午膳。
飯桌上,史之堯才知道承明皇帝多疼愛妹妹。
“你對窗坐,那邊有你愛吃的菜。”
“朕命人去樂遊原摘了帝王櫻,朕記得你最愛吃櫻桃。”
“這糟鵝是禦膳房新做的,鮮嫩多汁,快嘗嘗……”
用完膳,承明對史之堯道:“永陽郡王說午後在禦花園等你,可别遲了。”這是要支開他。
史之堯遵命告退。
承明屏退宮女太監,帶崇甯去了偏殿書房。書案上疊滿成山的奏折,一本接一本,看得人頭大。
桌面平鋪着一本展開的奏折,署名左相溫千琳。
崇甯疑惑看向他。
“為兄正為一事發愁,想聽元元的主意。”
“元元哪懂國家大事,皇兄真會取笑人。”
“是國事也是家事。”承明指了指奏折,“有關元昭郡主。”
崇甯上前細看,眉頭微微蹙起,“左相要求皇兄賜婚,尚元昭?”
“元昭年十五,正當嫁齡。左相再三上書,朕不好駁他顔面。”承明把溫千琳之前的奏折冷處理後,這人不死心地連上幾本,直言為兒求娶,實在難纏。
崇甯道:“難不成他見中郎将尚主大受刺激,這才執意要為兒子求娶?”
“或許吧,他和定遠侯府結怨已久,攀比自然少不了。”
崇甯仍覺得奇怪,再想到史之堯和溫亭書在醉仙樓大打出手的事,她踱步思忖,理清了來龍去脈。
“當初祖母為我指婚時,先說指給溫亭書,這事雖沒下文,但傳到了溫相耳裡。之後陰差陽錯,皇兄賜婚中郎将,中郎将又失手打了溫亭書。原本的兒媳被搶,自家兒子受辱,溫相這才憤憤不平,要求尚元昭郡主做補償。”
承明愕然:“中郎将失手打人?”
“元元也隻是聽說。”崇甯解釋,“坊間傳言而已,不知是真是假。”
“若真如此就說得通了。溫相怨氣重,不得不上奏發洩。但又不想兒子被打的事傳出去丢人,所以顧左右而言他,隻提賜婚不提緣由。”
崇甯說得這些承明早有預料,可難就難在如何解決。
“溫千琳仗着先帝旨意一手遮天,藐視朝綱。朕能容他已是寬宏大度,又怎能讓元昭進這等人的門楣?”
“男女婚事并非兒戲。這道理我懂,溫左相更懂。他連續上奏本,無非是想發洩發洩,讨個說法,并非真要元昭嫁過去。”崇甯笑道,“既然如此,皇兄不如将計就計,反将他一軍。”
“此話怎講?”
崇甯道:“他溫千琳不是想傍上皇親國戚嗎?兒子不夠格,還有女兒。”
承明道:“他确實有個嫡出的女兒,尚未婚配。”
“我記得這人昔日做過朝宜公主的伴讀。”崇甯泛起回憶,繼而道,“元昭雖然及笄但不急于結婚。倒是她哥哥永陽,老大不小了。”
“你是說讓永陽娶他的嫡女?”承明眼睛一亮。
崇甯笑着點點頭,這腹黑的笑即刻傳染給承明。
永陽郡王出了名的風流,他溫千琳怎麼肯讓寶貝女兒嫁給這等纨绔?
“自古長幼有序,元昭的兄長還沒成親,她當妹妹的怎麼能早嫁呢?皇兄先以此為由搪塞左相,再說考慮讓永陽郡王娶他女兒。”崇甯越說越想笑,“信不信他溫千琳會狗急跳牆?”
“如此一來,他定不敢再糾結此事,朕好安心了。”承明久久看着她,“元元,你真是朕的解語花。”
崇甯道:“皇兄真會說笑。元元隻懂兒女情長,換成國家大事哪能跟皇兄比。到時皇兄該在後宮多添幾位真正的解語花!”
想到國家大事,就想到最近青州作亂的芙蓉教,承明一個頭兩個大,不禁說給崇甯聽。
“芙蓉教?”
“芙蓉教是多年前出現的江湖組織,偶爾在地方作亂,勢力零星影響不大,先帝在位時沒當回事。如今京郊來報,說是截了朝廷赈濟,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