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數理實驗班一共三個,學生是根據中考和入學考試成績綜合排序分配的,除了第二學年分科有少許人員變動,基本變化不大。
盡管學校和老師不會有任何說明和表示,但其實學生們心裡都清楚,哪怕是實驗班之間,也是有鄙視鍊的。
一班算得上是附中優中擇優的存在。
具體體現在一班每次都會甩開二三班一節的平均成績,實驗儀器的初次使用權,以及卷子的優先批閱資格。
總而言之,一班王霸之霸、附中嫡長子的位置不可侵犯。
而剩下第二的位置,由二班和三班争奪,比賽常年以各種形式開展,但兩邊打得有來有回,從來沒有個定數。
二三班的關系基本就是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
陳琰原先對這種競争不參與,也不置可否。
但去年高一運動會,班上短跑項目湊人把他拉上去,陳琰正要斜沖往内跑道換,冷不丁被從半途殺出來的潘立元貼着身體搶了先。
陳琰閃躲不及,刹了速度穩了幾步的功夫,已經落後小半截。
後半程追得再滿,也隻能以落後半頭的差距屈居第三。
拿了第二的潘立元雙手舉過頭頂繞場跑了一周,二班的人跟着歡呼,動靜比拿了第一的體育特長班都大。
這邊學校大喇叭還沒公布完名次,那邊二三班已經罵開了——
罵架的人以楊多為首,幾個男生最開始先是針對放了陰招的潘立元,再後來二班那邊回了嘴,罵戰順理成章地擴大範圍到整個二班的人。
再再然後,罵架主題又開始包括但不僅限于這次的短跑。
平時成績的綜合排名,參加競賽的拿獎數目,以及誰們班女生長得好看,兩個班主任的學曆高低和頭發多少。
反正把能罵能比的無差别輪了個遍。
再再再然後,不知道哪個班的誰最先動了手,于是很自然的,罵架升級成為了群毆。
運動會的後半程,當時還是高一的高二二班和高二三班沒能參加,被校領導勒令回班反省。
二班的人被班主任帶着回了班。
劉西倒是沒慣着他們。
一整個下午,楊多帶着包括陳琰在内的班裡二十多個男同學繞着西操場蹲起蛙跳,成為運動會上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自此,陳琰跟潘立元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而因為耍了陰招領先三班半個腦袋的潘立元也因此喜提新名字——潘大頭。
*
二班那邊調了課,順勢跟着三班一起上體育。
剛集合跑了兩圈熱身,有男生開始嚷嚷着解散。
附中的體育課都是學生選自己喜歡的體育器材自由組隊活動。
所以臨走,體育老師又交代了幾句,不允許偷偷回班寫題,也不準早退。
說完,一吹哨子,解散自由活動了。
除了三三兩兩的人留在原地,大批的人不約而同開始跟着往籃球場移動。
小比賽似乎又在無形中變成了兩個班之間的榮譽賽。
楊多跟在陳琰身邊,來回扭頭:“我怎麼覺得咱們班來給加油的不太多啊?”
陳琰拿着球,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潘立元。
林開暢搶先一步,憤憤地說:
“潘大頭是班長,指不定怎麼跟他們班人吹耳邊風呢。”
“我靠。”楊多念了一句,又用手抗了抗陳琰,“咋辦啊陳琰。”
陳琰視線從潘立元身上拉回來,低聲說:“他今兒赢不了,再多人來也沒用。”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籃球場,兩邊一站拉開架勢。
潘立元人高馬大的,腦袋上頂了個抓眼的熒光黃色發帶,腳底踩的新款湖藍色球鞋隆重得像兩隻船。
他站在最當間,抓着球兩手換了換,往前走了兩步:
“放心,今兒咱們友誼賽,沒有輸赢這一說,你們班也不用有心理壓力。”
“誰跟你有友誼?”
楊多沒耐住氣,見到潘立元這副老大哥的油膩做派忍不住嗆聲。
潘立元表情不變,撇着嘴歪了歪頭:“陳琰,這次你也上啊?”
“你會打嗎?”他嗤了一聲。
平時不管放風還是體育課,三班組在一起打球的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
不常見到陳琰,于是潘立元自然而然地将他歸類為“不會打球的三班人”。
挑釁一句接一句,楊多覺得這人多少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正要開口——
“你廢話真多,”陳琰嗓音不耐,眼睛略略眯起,“還打不打了?”
“打,當然打。”潘立元說。
楊多眼珠子轉了轉,湊到陳琰邊上,臉上帶着看好戲的表情,跟他嘀咕幾句。
“給他開開眼。”
“麻煩。”陳琰雖然皺了下眉,還是嗯了一聲,以作答應。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正式開球。
三班搶先跳起,扣了球傳給自己的隊員。
楊多眼疾手快,很快接了球左右帶着跑遠。
眼見二班幾個人來攔截。
“陳琰,這兒!”
楊多說着,身體朝着别的方向,轉手把球投給另一個人。
潘立元比其他人反應要快些,但還沒來得及防住,球就轉手又傳回了陳琰手裡。
二班的人被分散了注意力,陳琰輕松帶球站到三分線的時候,甚至原地拍了兩下試手。
隻見籃球劃出一條六十度的抛物線,撞擊着籃闆進了球網。
球進,楊多發出響亮的歡呼:“三分!”
緊接着,場外的觀衆跟着齊聲尖叫沸騰起來。
楊多接連繞開潘立元跟自己的球員擊了掌,又重新跑回到陳琰身邊。
“至于那麼開心嗎?”陳琰低聲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