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班的體育課在上午的最後一節課。
原本定好的時間,一節體育課加上一個午休,打一個整場。
第四節球賽剛開沒多久,午飯鈴就打了。
随後陸陸續續有學生從教室裡出來,經過操場,總要或多或少往這邊看兩眼,球場圍的人也逐漸多起來。
易折星想走。
不僅因為籃球很無聊,而且她餓了。
尤其大批大批人湧過來,這讓她很不舒服,連她站的角落都逐漸有人擠過來擋住視線。
易折星捏着手裡的毽子,又往球場上看了一眼。
這會兒一堆人正在搶籃闆,陳琰也離她這邊稍近了一些。
于是她踏在水泥台上,手指扒着籃網眼睛又朝前湊了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易折星所站的位置跟籃闆一個方向的問題。
自從黃頭帶剛才不小心把球打出界,擊中了一次她這邊的球網之後,易折星就總覺得球有意無意地要往這邊飛。
當時她被吓了一跳,雖說球被鐵質籃網結結實實攔了下來,但條件反射還是讓易折星後撤了幾步。
她驚詫又惶恐地擡起頭,在揚起的灰塵裡看見黃頭帶對着她并不友善的巨大笑容,以及一臉陰沉的陳琰。
*
陳琰這邊跳起救下潘立元的幾個球後,後槽牙已經差不多快咬碎了。
潘立元不知道葫蘆裡買的什麼藥,打球的心思顯然已經不在籃框裡,幾個球卯着勁要往易折星那邊砸。
陳琰運着球拉開人,斜了他一眼,面上卻不好發作。
他剛擡手投球,不等球落網,就聽見不知道誰“哎呦”了一聲,随後就看見二班的人躺了地。
陳琰視線被吸引過去的一瞬間,聽見籃球咣啷進網,比分拉開的同時,裁判也吹了哨。
三班違規,用手推了人。
搶籃闆人多,手雜,誰也說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指控推人的是班裡坐在中排的一個男生,高個兒,人話不多,經常來找楊多抄作業,陳琰記得。
這邊剛被判違規,那邊一直被死守住的楊多也耐不住氣了。
他被攔得早已經崩潰,一聽判罰,整張臉帶着脖子都紅透,一把推開防着自己的那個,上前理論:“他哪隻手碰你了?”
被撞了的那位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讪讪拍着屁股上的灰,往後躲了躲。
場面更顯楊多的咄咄逼人。
“我看你現在就想要動手,”潘立元從人堆裡站出來跟他對質,“而且你剛剛不就推我們班的人了嗎?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他說着,手指了指從球場中線姗姗來遲的那個。
楊多徹底惱了,三兩步就要沖上去,又被人拽住:“你瞎了吧潘立元!暫停了你看不到啊?!”
“你少裝蒜!”楊多胳膊被拽住,罵罵咧咧地擡腳踢人,“明顯我們班比分都超你們了,你搞假摔 !你們有沒有競技精神?”
被當衆一罵,潘立元臉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面色青一陣紫一陣的:“你們班才真是,班裡挑出來幾個臭魚爛蝦,沒學好球怎麼打,先學會怎麼犯規玩賴了!”
這一罵波及到了所有人,三班那幾個也不攔着楊多了,一時間,兩方人馬一聲比一聲高,開始罵得不可開交。
圍觀的觀衆越來越多,眼見比賽馬上又升級成群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體育老師進了球場。
“你們幾個幹嘛呢?!”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的體育老師手裡拿着包,臉上帶着怒火,“早聽說你們兩個班不讓人省心,想幹什麼?翻天是不是?!”
他的聲音響亮而威嚴,一時間,場内外鴉雀無聲。
陳琰唇角扯成一條直線,早已經不耐,他眼睛看向遠處,擡腳就要走。
體育老師見他動作,環顧了一圈,又說:“大晌午該幹嘛都幹嘛,都散了!”
說罷,一擡手,轟走了圍觀的人。
陳琰将要出籃網,又聽見身後楊多指桑罵槐道:“真是賤!”
體育老師:“罵誰呢?說什麼東西呢?”
陳琰垂着眼睛,沒心思再往下聽,跨過籃網的時候想了想自己多餘救的那幾個球,嘀咕了一句:“确實挺賤的。”
人流開始四散着往食堂的方向移動,他擡眼四下張望,找了兩遍,這才看見與人流背着方向的易折星。
“陳琰?”不知道哪個女生叫他了一聲。
一群女孩等在門口,以其中一個女孩羞答答站在中間,其他圍着的,則是一臉看戲的表情。
中間的女生遞過去一瓶水:“我看你剛才打球挺累的。”
陳琰低頭看了一眼:“不用了謝謝。”
他又擡頭,發現已經不見了易折星的身影。
正要走,又被叫住:“那個…你要去吃午飯嗎?”
“不去。”陳琰很幹脆地回答她。
女孩兒張了張嘴,像是沒想到要說什麼,最後隻是又把手裡的水往前遞了遞:“你就收下吧。”
陳琰步子已經邁出去,沒回頭,朝後又擺了擺手,語氣很淡地說:“真的不用了。”
“謝謝你。”
說完,邁着步子走開。
身後的女孩不知道嘴裡還在說什麼,又輕聲叫了他幾句,不過他沒再搭理,隻是有些匆忙地加快了步伐。
*
易折星抓着手裡的毽子慢悠悠走到西操場附近。
中午的陽光正烈,西操場本來就是之前的舊操場,離教學樓遠,這會兒又正碰上飯點,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
易折星低着頭踩着自己腳下的影子,沿着樹蔭走到挨着實驗樓的售貨機旁。
售貨機側邊裝的是一些速食産品,她挨着透明的塑料格一排一排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