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折星沒說話。
回家的路上,易折星在車上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夢到了之前易建德收到那副畫之後的事情。
那大約是易建德驅車帶着她将畫返還後,又過了兩年的時間。
早晨,她在吃早餐,易建德坐在他身旁的餐桌上,沒動早餐,很聚精會神地在看手裡的一份報紙。
他盯着某一個版面許久,又饒有興味地折了折,傾身将那一面展出給她看。
配了圖的新聞标題血紅,很是醒目。
易折星看東西快,掃下來,卻不懂新聞的意思,隻記得大緻的内容是說:
某個品牌創始人以吸收公共存款的罪名被送進了大牢裡,在短短一年裡品牌門店就增設了兩千多家,現在各地的門店陸續倒閉,一萬多個投資者維權無門。
新聞裡還剖析了整個品牌的運營模式,摻雜了許多易折星不懂的術語。
易折星不怎麼明白,隻記得圖片上的人并不陌生,是那個當初把畫送到他們家的男人。
後來易建德拿着報紙又跟她說了什麼,易折星在夢裡聽不清,隻記得當時他看上去既得意,又慶幸。
像是規避了什麼危險。
記憶夢的最後,薛蕾拿着蘋果出現,看見他們兩個,推了推易建德的肩膀,嗔怪道:“你跟一個孩子說這些幹嘛?”
……
睜開眼睛,薛蕾剛好把她放在床上,正在幫她脫鞋。
蓋好了被子,易折星腦袋清明:她絕對不要跟陳琰交朋友。
好在打掃衛生的懲罰隻剩下最後一天,易折星默默給自己打氣,挨過這一天就不必再受陳琰的“壓迫”。
這麼想着,她竟有些期待放學時間的到來。
一天的課上下來,放學鈴一敲,班裡的同學開始陸陸續續地背着書包離開。
時間還早,班裡剩了不少人,易折星想等人少一些再打掃,于是起身,先一步去了洗手間。
牆上的時鐘無聲地走動,教室裡的學生也逐漸走得幹幹淨淨。
陳琰坐在角落的位置,一擡頭,無意瞥見第三排的那張單人桌空無一人,視線多停了幾秒。
他不由地蹙眉。
這人果真沒什麼信用,答應好的事情根本不會遵守。
這麼想着,陳琰站起來朝她的位置走過來。
又在走到一半時,看見她桌上攤開的書本和紙筆,腳步停了停。
原來還沒走。
陳琰抱着胳膊,不知怎的,表情舒展了一些。
他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拉上拉鍊。
将要出門,後門處探進來一個腦袋。
不是易折星。
是個肥頭胖臉的男生,個子跟陳琰差不多,一身橫肉,正扒着門框往教室裡面左右探頭,在找着什麼,他身後有悉悉索索的人影,看樣子還聚了其他幾個男生。
陳琰一時沒有動作,站在座位上看着那個人。
那男生沒看見角落裡站着的陳琰,看上去對空無一人的教室不怎麼滿意,嘟嘟囔囔地對着身後說着什麼,然後陳琰聽見其他男生與他對話的聲音。
陳琰對幾人的目的不感興趣,因此也隻是站定片刻,就單肩挎着書包往外走。
門口的胖頭魚又把腦袋伸了進來,看見陳琰,眼睛亮了亮:“哎!兄弟!”
陳琰沒理人,垂着眼皮隻當沒聽見,繼續往外走。
但胖頭魚站在門口擋了擋,看樣子沒打算讓他走。
胖頭魚很厚臉皮地說:“兄弟,你們班人都走完了嗎?”
陳琰随便嗯了一聲。
胖頭魚又問:“那你們班那個易折星呢?”
陳琰掀起眼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胖頭魚怕他沒聽清,又重複了一次:“易折星,就是坐第三排那個。”
說罷,拿他粗短的手指指了指教室裡的某個方向。
“易折星”這個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有種被污染的感覺。
陳琰也跟着看了眼易折星的位置,回過頭說:“不知道。”
胖頭魚撓了撓臉,很困惑:“我看她東西還放着呢。”
旁邊的男生跟胖頭魚說:“要不算了吧,咱們東西也沒收拾呢,一下課就下來了,我看她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要不咱們也拿完東西再回來找她吧。”
“别一會兒門窗都鎖了,今兒老師還布置了兩張卷子得明早上交呢。”
初三的教室在五樓,雖然跟初二教室隻隔了一層,但碰上拖堂放學高峰擠在一起,一時半會兒也難下來。
胖頭魚見陳琰嘴裡沒什麼情報,又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走了。
易折星從洗手間出來,一邊往教室走,一邊用紙巾擦拭手指上的水珠。
被水打濕的紙巾被團成一團,丢盡垃圾桶。
她一擡頭,冷不丁看見了不聲不響,抱着胳膊靠在後門處的陳琰。
易折星被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陳琰看她一眼,拽下肩上的書包往教室裡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把東西擱下了。
易折星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猛聽見陳琰在教室裡叫她的名字:“易折星。”
她一怔,下意識地應了聲。
接着,她聽見陳琰說:“收拾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