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血光,皮肉無傷,卻比挫骨還痛。一時間隻覺得體内百感洶湧,無可抑制般噴湧而出。
一根通暢的水管可以讓尋常兩倍甚至三倍的水流通過,可若是成百上千倍呢?
嶽淵被血光勾起記憶裡與李婉舟紅臉争吵的畫面,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早已抛之腦後,此時任何一絲不忿都被放大到成百上千倍,像針刺入髓,疼痛不堪。
素不相識的師弟江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喜歡她,你的道侶也喜歡你,你們合該有一個好結局。”
嶽淵血管鼓鳴,頭痛不堪,話隻聽了半段,還未回過神,又聽到一聲慘烈的嚎叫。
江月推開了他,自己卻被紅光徹底籠罩。
這個他素不相識的師弟,此刻雙目浸在血淚中,太陽穴附近的顱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
他竟痛得徒手撕裂了自己的頭顱。
“衛鴻!”
從江月衣襟中滑出來一顆古怪的漆黑圓珠。一柄青白色的靈劍朝玄機急刺而去,為他們掙得些時機。
嶽淵躲開再一次襲來的紅光,一個翻滾,連球帶人一并拉走。
“嶽淵,發生什麼事了?江、江月,他現在怎麼樣了?!為什麼不說話?!”
漆黑圓珠追命似的一連串急問讓嶽淵眼神複雜,他看了一眼另一個模樣極為凄慘的人,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們還想逃到哪裡去?!”
玄機灌入境界威壓的一問再次壓着血光襲來。靈均少了主人的指示,不堪抵擋,狼狽滾如塵土中。
境界之差,猶如蝼蟻之于天神。他們二人不過是剛入門的修士,如何能與一宗掌門相提并論?
這一次,玄機掌中的骨珠勾出了他們身上的紅線,紅線頂端的情絲正被莫名的力道牽引而去。
衛鴻用殘存的眼珠看見從他身上浮現的紅線,它完好無損,散發着明亮的光。
多麼令人意外。
如果早點看到它,有些事情是否會有些不同?
來自軀殼的禁锢越來越松,屬于衛鴻的神魂從腦漿碎肉中不斷掙出。
然而還差一線,還差一分。
嶽淵看見那團藍白物質,猶如未孵化的胎。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能感受到它身上無與倫比的靈壓。
至少不輸玄機。
嶽淵盯着他的紅線,推了他最後一把。“你也有愛你的道侶吧。至少我們都不能折在這裡。”
“......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那團神魂像受了情傷似的一縮一縮,嶽淵眼看着它皺巴一團,又往回縮了一點,而玄機的紅光又至。
它的目标是情絲。
嶽淵情急之下破喉嚨大叫:“他媽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磨蹭什麼呢?!!”
“道侶契要心意相通才能結成,你趕緊給我起來!你不想活,婉舟還等着我呢!!”
漆黑圓珠大震,嶽淵一脫手,珠子穩穩地被另一人接住。
他的師弟,不,那絕對是另一個人。
他的修為從金丹、元嬰,一路暴漲到渡劫,靈光熾熱如白日鑄爐。
一柄光芒大盛的靈劍飛回到他手中,爆裂的劍氣将血光原路推了回去。
衛鴻單手擡劍,下颌一點。“站後面去。”
嶽淵接過他扔來的圓珠,跑到一旁剛蹲下,就感受到一陣摧天裂地的動靜。
他媽啊,玄天宗的試煉地不會直接裂開吧?!
雖然不知道李婉舟會不會心疼宗門資産,試煉地雖然還能支撐一會,可她的師父馬上要被打碎了,結果都一樣。
“蝼蟻。”
衛鴻用劍挑起那顆骨珠,一捏兩半,未收完的罡風卷過他腳下的玄機。
玄機慘叫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用境界壓人,原來這麼爽。
衛鴻向嶽淵伸出手。嶽淵想了想,沒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給了他圓珠,然後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衛鴻滿意地朝他點點頭,拿着傳音珠,有些犯難。
他如今是神魂狀态,沒地方放,隻好把傳音珠拍入神識中。
這樣以後就不會丢了,還方便打架。
他有些事情想問司緣,還未開口,卻被一道暈眩的震動搶了先。轉眼就看見裂成三瓣的嶽淵,正張着半張嘴跟他說話,說了什麼,也聽不清。
不僅是嶽淵,他眼前的畫面全都四分五裂。
司緣道:“不好,溯光陣要亂了,你要小心,不要被卷到時空亂流裡去!”
哦,原來是這個世界壞了,幸好不是他眼睛出毛病。
“什麼是時空亂流?”
這句話衛鴻其實沒問出來,不過他馬上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他眼前的畫面飛速流過,猶如在看加速過的留影石。
嶽淵離他越來越遠。衛鴻本魂被這些畫面撞得七零八落,比坐在仙舟上還要暈,完全不知道自己會掉到哪裡。
幸好這裡沒有需要他維持自己形象的人,比如他的師弟師妹,還有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