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挺長,穆清幽百無聊賴地排了半晌,暗自思忖着百般難題,為難一下這生意紅火的魂醫,好看看他究竟幾斤幾兩,是不是招搖撞騙之流。
隻見前面的大哥還未開口,那面容清俊的魂醫便了然一笑:“我已經知道您要問什麼了,這個錦囊您就拿走吧。”
“咦,小先生。您聽都不聽,看也不看,這能準嗎?”那憨厚大哥不禁泛起嘀咕,“我今天要問的可是修煉要事,這小小錦囊……小先生,我大老遠來一趟,您可莫要敷衍我。”
“我是做正經生意的,怎會虛言诳瞞。”魂醫含笑道,“您若不信,便請打開瞧瞧。”
漢子半信半疑地打開,竟摸到一顆寒意刺骨的魔獸魂珠。
漢子大驚失色:“小先生,這魂珠你從何處得來?”
穆清幽亦神情肅穆。
仙魔大戰後閻君與仙門合力将魔魂封印在此,擔心區區一域無法鎮住魔魂,又在莽山陣的魔域之内放逐許多兇殘野獸。
這些野獸沾染魔氣,逐漸暴戾瘋狂。得益于穆清岑治理得當,将魔獸困在西南瘴林,大家恨不得繞道而行。
這人從何處得來魂珠?
“東西自有它的來處。”這魂醫折扇一開,玉墜搖曳,“你的瓶頸不在内蘊不足,而在缺少滋養。這魂珠以寒夜草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有它滋養你的修為會一日千裡。”
大漢咬咬牙:“此物珍貴,不知我要付出什麼代價?”
“誠惠二錢。”魂醫笑盈盈伸出折扇。
漢子被從天而降的驚喜擊中,生怕這腦子不清楚的魂醫突然清醒過來,
放下兩塊魂币,抓着珠子立刻離開。
那速度可稱是奪路而逃。
穆清幽玩笑試探的心思早丢開十萬八千裡,取而代之的是慎重的審視。
她坐在木凳前,冷不丁開口:“我是來為先生解憂的。”
魂醫搖晃的扇子微微停頓:“哦?這倒新奇。這話從來都是我對人說,未料到也有人對我說的第一天。”
“揚名必有所圖。”穆清幽自顧自拿起杯子為自己斟茶,“先生以魔獸魂珠為餌,想要釣來的又豈止是升鬥小民呢?”
“這魔都的大魚,除了我也就是我哥哥了。”穆清幽旋轉着茶杯,擡頭目光如電,“怎麼,先生的煩憂隻有魔主才能排解嗎?”
“少主言重了。”魂醫苦笑,“我本是來投效您的,這樣做無非是想讓您重視我兩分。所謂千金買馬骨,我得向您證明這馬骨買得值啊。未料您洞若觀火,詞鋒如此。”
穆清幽半信半疑:“先生仿佛有大志。不如移步寒舍詳談?”
“敢不從命。”
魔都少了個魂醫,少主麾下多了個幕僚。
穆清岑與穆清幽分析形勢時不免多交代一句:“你那兒新來的幕僚,時機太巧了些。”
穆清幽點頭:“我也這樣想。他自陳是鎮守西南瘴林的移民之後,我派人前去查訪,因那些人與獸類搏鬥、居處不定,現今還沒證實。這人口徑嚴密、滴水不漏,若非果真如此,便是敵人送來的大禮了。”
穆清幽擡頭看向兄長:“他有大才,不用實在可惜。可妹妹卻想,若此人心懷詭谲,那倒不如不用,免得壞我族大事。”
“用人之道,無非得當二字。”穆清岑失笑,“你終究年輕了些。若真是敵人派來的,就算不放在身邊,也會在别處作為。如此還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敵人自以為得計,我們才能化被動為主動。對此人不妨疑而用之,用而疑之。”
“兄長說得是。”穆清幽思忖片刻,“他若不聽話,我立斬于馬下便是。”
城牆上,烈烈風中,穆清岑與瑤姬目送穆清幽三人遠去。
穆清岑看到其中一道身影,眯起了眼睛:“騎馬在瑤阿妹身旁的,便是清幽那個新任幕僚嗎?”
瑤姬回答:“回魔主,正是他。可有什麼不對嗎?”
“我确定沒見過他,可他給我的感覺倒很熟悉……隻是一時想不起來。”穆清岑迅速回頭吩咐瑤姬:“派兩個高手隐秘監視他一言一行,每日務必呈報到我這裡。”
穆清岑喃喃自語:“他到底像誰呢。'”
路上。
看到那男人鞍前馬後地服侍少主,自己甚至插不進手,瑤阿妹不禁升起危機感。
莫非這人要替代自己成為少主的第一心腹?
瑤阿妹和穆清幽一起長大,吃醋也吃得光明正大。
她叉起腰撒嬌:“少主,誰才是您最信任的屬下?是我?還是那個姓溫的?”
“瑤将軍,我叫溫庭玉。”
“哼,你的名字誰能記住。”瑤阿妹對他冷言冷語,又熱熱乎乎地歪纏穆清幽。
穆清幽揚眉:“此次征伐疆場,自是誰立功越大,誰越得力。”
瑤阿妹揮鞭催馬:“少主,您等着瞧,我必然為您立個大功回來。好讓您知道,那等羸弱的小白臉是靠不住的。”
無辜躺槍的溫庭玉摸了摸鼻子。
穆清幽笑笑:“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庭玉,阿妹口無遮攔慣了,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這話聽起來熨帖,實則是為瑤阿妹周全。
溫庭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穆清幽,鋒銳而疏離。
是了,他作為聞繹時認識的隻是紅玉罷了。
“您知道紅玉嗎?”溫庭玉有些出神。
穆清幽不明所以:“什麼紅玉?”
“沒什麼。”溫庭玉怅然一笑,雙手奉上扇墜,“紅色的玉石極其罕見,想着您可能會喜歡。”
“不必,我怎能收下屬的東西。”
聞繹最近有些焦躁。
他隻知道穆清岑抽出紅玉的魂體,讓她以穆清幽的身份存在。
卻拿不準魔主如何對待紅玉的肉身。
若沒有加以溫養,靈肉多分離一日,紅玉就多危險一分。
他打定主意喚起穆清幽的回憶,可穆清幽對自己戒備重重,穆清岑更是派人前來監視。
聞繹不能輕舉妄動,可也容不得情勢發展下去。
過了山崖便是邊界,到那裡穆清幽如魚得水,奔向沙場,他恐怕見她一面都難。
這可怎麼辦呢?
他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