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方主任下個月退休了,接替她的是九零後‘新銳’,我們成成以前的遊戲搭子,蘇吉主任,前兩天做路勤志願者碰到他,他還提到成成了呢,我恭喜他高升了,他說他這輩子最快樂的事不是高升,是和成成一起打遊戲的日子。”
聞言,汪厚處似乎小松一口氣,向路燈那裡一望——
一個胖乎乎的人騎了一輛城市自行車,搖搖晃晃地過來了。
這人大概有兩百斤,車籃子裡斜插了一張圖紙,跟着自行車一路颠過來。
S市下周就要入秋了,騎了這一站的路,頭上全是汗。
汪厚處找老闆娘接了杯白開水,給他遞了過去,捏過他送來的圖紙。
“你真掃興,我也看不懂這個!”
這個叫老蒲的同她們兩個微微示意,到鄰桌的紙巾盒子裡抽了紙巾擦汗。
“現在這裡,這裡——”
他指了指圖紙,紙巾叫“潔芸”,擦出一臉的碎屑:
“空出兩個機房,他們中心要兩個會議室,一個做測試彙報,那連帶測試機房就一共四個,我們一組三十幾個程序員就窩在九十幾個平方裡,已經夠憋屈了。”
汪厚處用手肘拱了拱“老蒲”。
那老蒲人雖胖,但“資深程序員”,反應極快,意識到眼前這兩位可能就是中心的人。
憨厚一笑,打了個手勢:
“對不住。”
汪厚處顯然是不想看圖紙,看了一眼成子钏,笑了一下:
“我搞ocr的你讓我看圖紙!對了,成子钏,你不是你們市做系統的時候,參與過規劃麼?你參謀參謀。”
成子钏斜了他一眼。
接着把手裡的羊肉串放下,眼光瞥向了圖紙。
這個老蒲覺得她的眼神很專注,就把圖紙從汪厚處那裡挪過來,攤在她面前。
成子钏看了一會兒,指着其中一個測試室的前端,問了一聲,
“蒲工,這是什麼?”
“我不姓蒲,我叫劉一蒲,他們都叫我老蒲,如果高興,随汪總叫我老蒲,大蒲,都行。”
“那就大蒲吧,這塊兒是做什麼的?”
“哦,”
劉一蒲拭了汗,湊近了一些,看了看成子钏所指:
“這是投影儀,前頭是個10cm高的木質台,原本是一個講台,之前是一個學院講課的,把講台搬了,現在準備給你們那中心做測試機房,橢圓式的。”
“那能不能把測試機房和其中一個會議室合并呢?我們測試的時候本來就要用電腦,然後有什麼要統一彙報就用前面的這個投影儀,大家也不用挪地方。”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你們領導會不會同意?”
成子钏低頭:
“17年我們上市系統的時候就是個格局,當時大家都很适應,因為晚上加班晚了,投影儀一放,總結彙報,也不用換地方。”
“那好,有自己人就是好!”
大蒲朝着汪厚處笑笑。
“劉一蒲。”
汪厚處此時才向成子钏正式介紹起來:
“我和蒲工兩個人都是陸浮閑挖過來的,你别看蒲工這個身型,社保、醫保線上系統,在信息上能做過他的,腦子比他快的,隻有上海的朱一曉,他們兩個人都是養老醫保沒分家的時候做過系統的人,那是養老醫保能一起裝的腦袋,大蒲也不遑多讓。”
說完又對着大蒲:“這就是我一直提的成子钏。”
見汪厚處如此鄭重——
成子钏伸出了手來。
大蒲又抽了一張紙巾,笑了笑,“出汗,連車把手上都是汗。”
用力擦了擦才伸過來,暖厚的手心,和人的感覺一樣。
說完又給他介紹小品——
“這位是安品鹿,我們都叫她小品。”
“這倒和我有些相像,隻是大家都叫我最後一個字。”
“她這和你不一樣,她說隻有交情好的,才能叫她‘小品’。”
大蒲笑了,直說有意思,說完看了一眼成子钏,嘴裡改了敬稱:
“對了,成科,場地規劃的事兒,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明天現場莅臨指導一下。”
汪厚處想了想,馮科是正科,照道理應該請她。
雖然馮科不算是個權力欲望特别重的領導,但小事上容易多心。
本來想給成子钏推,沒想到成子钏很爽快:
“這樣吧,我也不請假出來,就中午休息來拐一趟,如果一趟不夠,再多幾趟,我之後也是要來辦公的。”
汪厚處有些佩服成子钏了。
這就不涉及公事。
又見劉大蒲一直在向外張望,似乎有些坐不住,問道:
“你就為了這個事,火急火燎地跑過來?”
汪厚處瞪了他一眼,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劉大蒲其實一直盯着燒烤店外,燒烤店附近沒有樁,他就把自行車橫在燒烤店外了,又怕被别人騎走,他一行望,一行說:
“我今天下午把‘争辦公區’這個情況給陸浮閑說了,這小子說‘他娘的還給不給好好辦公了’,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不對付,要出事,所以才忙急忙慌地來找你合計。”
說到這裡皺了臉:
“你又不是不知道陸浮閑這個人,大事不計較,小事上頭沒來由就炸了,我是怕他人還沒來,就和這裡的領導先杠起來。”
小品很是詫異:
“不是說是清華的嗎?清華的還說粗話嗎?”
“清華的怎麼不能說粗話了?清華的也是人!”
倒是大蒲先回了這句話。
汪厚處手裡舉着一串羊肉串,像舉了一根教棒:
“這小子有一個特點,我告訴你,乍看之下,和我們一樣,人間煙火,實際一接觸——同我們有‘理論的鴻溝’。”
他脫出一隻手,示意了一下他和大蒲,說着又指了指小品:
“有點像小品,對不住,哥說句實話,當初和你共事的時候,我在想,985怎麼淨出傻子,和你、和陸浮閑處了之後,我發現國家這個分數線的設置,是一門學問。”
小品一張臉倏地一下,紅了。
“我是淚失禁體質。”
“不是……”
“我要哭了……”
“不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