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江南吹箫恨，恨參差、白雁橫天杪

預警：洛冰河指自設冰；自設冰進入狂傲世界

——正文——

洛冰河想要沈清秋恨他。

因為沈清秋眼中沒有他。

所以，哪怕是恨，洛冰河也希望與他建立聯系。

但——

不代表是這樣的‘聯系’！

洛冰河跌跌撞撞的從濕滑肮髒水灘裡爬出來，踩在黏稠而腌臜的地面上，鼻翼間是腐朽與潮濕混合而成的淤臭，眼前是沒有光線黑暗中，漂浮的點點幽綠鬼火。

來不及處理身上的髒污，幾步來到狂傲九面前，顫抖的手指觸碰到對方冰涼臉龐的那一刻，無聲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

這是他從十歲那年就立志要跟随、要成為、想要親近、希望獲得對方認可的人啊。

地牢裡一個月，洛冰河在看見沈清秋時兩人互怼互打，氣到極緻時洛冰河無數次拿着鐵刃割開對方的皮膚，聆聽着對方的痛苦喘息。

他當時是興奮的、愉悅的、滿足的。

因為高傲不可一世的人，終于到了他的手裡。隻要他施加足以打擊對方的疼痛，沈清秋定然會對他獻上柔順。

那時，洛冰河就會冷漠的輕咳一聲，冷硬的說句‘你最好聽話’，将人小心翼翼的接入他早就準備好的、比清靜峰舒适無數倍的房屋裡，與對方攜手共度餘生。

可是。

沈清秋太倔了。

隻要還睜着眼，就絕不可能放棄抵抗。

為保證對方不将自己搞死，洛冰河不得不砸無數寶物，就為了給對方補充身體本源，維持他的‘傲氣’。

甚至在沈清秋赴死後的清醒又昏迷，洛冰河氣得想幹脆掐死他一了百了，都沒設想過……未來的他，會将人搞成這樣。

指腹在對方的臉龐上細細劃過，仔細感受面前這個如鮮花枯萎般的‘沈清秋’，洛冰河的神情是憂傷的、悲痛的、沉悶的、憤怒的。

而更讓他惱火的，是狂傲九身上施加的、數道防止人自殺的禁制。

這裡的‘他’，僅随意的‘喂’了一些天魔血吊%命，便将人留在這樣的地方，任他……自生自毀。

天魔血并不是什麼老實的東西，洛冰河是萬不得已用天魔血為自己的沈清秋續命，沈清秋都會在某些時刻被折騰的控制不住發狂。

而今，被遺忘在這裡、完全無人管理的狂傲九，天魔血的折磨……

不對。

洛冰河突然扯出個苦笑：

若他們都走到這種地步，‘他’隻會希望‘沈清秋’更加痛苦。如果‘沈清秋’因天魔血而發瘋疼痛，‘他’隻會更高興吧。

手心的頭顱一直在抗拒亂晃，洛冰河卻除了‘嗬嗬’的呼嘯聲與‘嘩啦’的鐵鍊搖動聲外，什麼也沒聽到。

手指下意識掐開對方的颚骨，糜爛的口腔中，僅有半塊斷掉的舌根。

森寒從足底瞬間升起，順着尾椎骨攀爬至脖頸。洛冰河無助的看向狂傲九僅剩的眼睛，卻隻能在其中探查出譏諷與冷漠。

不。

這不是真的。

不可能吧。

怎麼可能！

他，‘他’……怎麼會這樣對‘沈清秋’！

洛冰河被狂傲九的眼神逼退半步。

這樣陰鸷又狠毒，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般的‘沈清秋’，就是‘他’的傑作嗎？

可。這樣的‘沈清秋’，竟除了這張臉，再也尋不回曾經的樣子。

最開始洛冰河忤逆沈清秋，沈清秋用鞭子責打他之時，沈清秋曾對他笑過。

遠觀就很漂亮的沈清秋用鞭柄擡起洛冰河的下颚，近到能感受對方呼吸的距離裡，沈清秋那張毫無毛孔的臉反而更顯精緻。

帶着殘忍而惡劣的笑容，眼神冷銳到能刺透人心，猶如山泉的聲音帶着幾絲慵懶和随意，通過空氣彌漫到他的耳膜，那般強烈的震動，仿佛一柄小小的錘子砸在他的心上，牽動着咽喉忍不住吞咽。

如此暧昧的動作讓洛冰河手足無措心口發慌，始作俑者卻淡定自然，拉近距離後不帶半點柔情的用視線一寸寸淩遲般打量着他，就像是尋到什麼有趣的玩具，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玩味。

那時，在洛冰河的不滿反駁中，沈清秋說了句什麼？

洛冰河努力回想。

當時他整顆心都在瘋狂跳動，大腦一片空白。沈清秋清晰的聲音帶着重重冷竹香破開迷霧，精準的擊打在洛冰河搖搖欲墜的心尖：

“若你有那個能耐，莫說十倍。便是百倍、千倍，本尊又有何懼？”

所以。

沈清秋，你确實踐行了你的‘諾言’。

當初洛冰河沒服軟，現在的你，也不曾退讓低頭。

可不低頭的代價，就是生不如死。

想到這裡，身為施暴者的‘洛冰河’幾乎控制不住怒火：

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倔！

你就不能讓讓我！

這麼大人了非得跟小孩子鬧氣，還将自己搞成這樣，得意了吧！滿意了嗎？

蠢貨！

恨恨的将謾罵咽下，洛冰河看着面前連全屍都不能保全的狂傲九，垂下眼簾。

已經走到這種程度，除了送對方入輪回，再無别的可能。

他将狂傲九解開又能如何，全盛時期都打不過‘他’的人，現在這個樣子，更是上去送。

身為‘洛冰河’，他想都不用想，狂傲冰知道狂傲九解脫禁制，即便不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也會派人探查。

等狂傲九一腔孤勇拎着劍劈過去，狂傲冰将人再次鎮壓後，狂傲九的處境隻會比現在更糟！

除非他也出手，鎮壓狂傲冰，讓狂傲九好好出口氣。

但也僅能出氣了。

那個時候，狂傲冰不會給狂傲九踏入輪回的機會，更不可能讓狂傲九得到自由。

所以。雖然很憋屈，但——

誰讓他是‘洛冰河’呢。

如果他是‘沈清秋’，哪怕是拼着自己送死，也會幫狂傲九報仇。

洛冰河冒着得罪狂傲冰的幾率放狂傲九輪回，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割開手腕，放到狂傲九嘴邊，狂傲九毫不客氣的啃咬撕裂，将洛冰河的手腕割出森森白骨。

洛冰河翻個白眼，手腕上壓，将汩汩流出的血液灌到對方體内。

狂傲九瘋狂抗拒。

狂傲冰喂血的目的從來都是折磨，狂傲九對狂傲冰的厭惡和控制不住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寒冰般的眸子冒着陰鸷的光，緊咬牙關、拒絕洛冰河灌血。

洛冰河：……

算了。‘他’既然能将人搞成這樣，他也不想摻和太多。靜靜操控天魔血替對方緩解痛苦，用剩餘的血液制造夢境——

來都來了，不如跟對方聊個天。畢竟幹活總是要收報酬的，他想知道兩人間發生了什麼，等他将自己的沈清秋救回來，努力避開坑。

——夢境——

洛冰河蹲在地上，默默打量狂傲九。

他盡可能按照當年的青衣人替對方恢複全盛時期的姿态與修為，莫說華麗漂亮的峰主服，就連修雅都佩戴在腰間。

‘沈清秋’醒過來，應該不會一劍劈過來吧？

話說這麼些年的折磨，他還能握得動劍嗎？等一會雙方對打，洛冰河要不要放個水，讓對方多多少少順口氣？

雖說這樣是有點張冠李戴，但幫人幫到底，狂傲九出過氣，總該好好講話了吧？

洛冰河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狂傲九睫毛快速震動，當他睜開眼時，洛冰河的聲音正好傳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