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花園,守在角落裡的黃鹂立馬上前。
“怎樣?你說了什麼?”
杜惜晴望向黃鹂。
人人都有軟肋,區别在于這軟肋好抓與否。
她隐約覺察到,謝大人的軟肋就在眼前,可卻因為不清楚他過往的故事,這軟肋便抓不到手裡。
機不可失啊!
杜惜晴決心更進一步。
杜惜晴:“我同大人說了我逃難的事,本想着求饒……”
從剛才與謝大人談話中,她感覺他與聖上之間有些矛盾,但涉及造反之事是萬萬不可提及。
杜惜晴:“……但不知怎麼的,似是戳中了大人的痛處,他與聖上?”
“哎呀!”黃鹂哀嚎一聲,雙手往腿上一拍,“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大人最是在意聖上。”
杜惜晴啊了一聲,露出茫然的神态。
“可我并未提及聖上,隻是提到了我逃難時被賣進肉肆一事。”
聽到這裡,黃鹂數落她的話也斷在嘴裡,化作一聲歎氣。
“都是可憐人啊。”
“你也是不知,怪不得你。”
黃鹂閉眼搖頭。
“大人是被聖上親自撫養長大的。”
聽黃鹂叙述。
皇帝壯年時也有雄心壯志,恰逢蠻夷來犯,而朝中武将因皇帝奪位殺了大半,一時間有些青黃不接。
于是皇帝便幹脆禦駕親征。
其中如何打仗,以黃鹂身份也不太了解詳情。
隻知節節敗退,一路被打回京城,若不是皇帝的大兒子,也就是現今的端王繞路直沖蠻夷本營,逼蠻夷退兵,說不定如今的京城還得換個地方。
可就是這幾場戰役中,端王王妃一路拼殺護送皇帝,被人砍了腦袋剁碎了四肢,死得極為凄慘,留下一對可憐的兒女。
興許是愧疚,這皇帝便留下了其中的兒子。
這個兒子便是謝大人,謝祈安。
杜惜晴也終于知道了謝大人的名字。
黃鹂:“大人的名字都是聖上親自取得,也沒用當時那一輩皇孫的字,總歸而言,是不太一樣的。”
是啊。
祈安,祈安。
祈求安康。
人若有了偏愛,那便會毫不掩飾。
對此,杜惜晴深有體會。
聽黃鹂說,别的皇子、皇孫,一天都不一定能見到皇帝一會。
可謝祈安卻是被皇帝抱着,就這樣坐在膝頭,同皇帝一起上朝下朝。
其餘更是事事無不應,怕是謝祈安想要水中的月亮,皇帝都會派人将它撈起來。
難怪養成了這一副無法無天的性子。
杜惜晴心中感歎。
可孩子會總歸是會長大的,皇帝也是會老去的。
在朝堂之上,親緣又算得了什麼?
黃鹂沉吟片刻。
她似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于是隻輕聲含糊着說了一句。
“……大人,有時也太過了。”
杜惜晴一怔,從黃鹂模糊的态度中隐約窺探到了些别的意思。
她忽地就想到了先前謝祈安透露出的痛苦神色。
杜惜晴感到了些許唏噓。
這位謝大人做人做的,不光是她這個外人,連身邊的侍女都覺得,他會造反。
現在一看,聖上派他來調查安王造反一案,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我來龍去脈都與你說清了。”
黃鹂兩手叉腰。
“以後同大人說話千萬要小心。”
杜惜晴收起思緒,笑道。
“知道啦。”
*
自那次談話不歡而散後,黃鹂惴惴不安了好幾天,生怕惹怒了謝大人。
想來謝祈安也是氣到了,連着幾天下午都沒吃糕點。
于是乎,廚房裡叫黃鹂再去送糕點時。
她圓鼓鼓的臉都要皺成了一團。
杜惜晴一笑,在她耳畔輕聲道。
“這次也讓我去吧,禍是我惹出來的。”
黃鹂神色蔫蔫。
“這……”
杜惜晴笑着與她走到廚房外,拿過她手中的食盒。
“你幫了我這麼多,總不能讓你幫我頂吧。”
說完,杜惜晴捏了下她頭上的小發團。
“沒事的。”
還是如上次一般,杜惜晴再次來到了花園。
這次的花園與上次不同,池塘對面的樹上多出了一面稻草做的箭靶。
杜惜晴随着小路繞過一棵參天大樹。
——嗖
随着一陣破空的風聲,杜惜晴臉頰微微一痛,幾縷發絲揚起,斷成兩截,緩緩落下。
杜惜晴愣住,箭羽嗡嗡晃動着在她臉上拍打,而箭頭正插于她腦後的樹幹上。
杜惜晴心中一顫,将食盒輕輕放下,自己也跪了下來。
“大人,饒命。”
謝祈安正立于假山之前,手中的弓弦顫動。
“竟敢再來,想來夫人是從那侍女嘴裡套到了話。”
他面上帶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夫人有想好這次……”
說着,他視線落于杜惜晴的唇瓣之上。
“要同我說些什麼好聽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