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黛輕笑,“路大人可真是,難得的識貨之人。以後我再研究了什麼新菜式定要請你多多品鑒。”
她刻意将“難得”與“多多”咬得極重。
路舒的笑僵在了臉上:“……”
這倒是大可不必。
見他如此反應,談黛笑意更盛,“不同你玩笑了,你好好養傷,王氏的事暫且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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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一件事太久不做也不覺得有什麼,一旦突然因緣際會間做了一次,就往往上了瘾,還想再做。
許是因着這個道理,楚脂與王韫秋嗚呼哀哉地成了談某人的新菜式受害者。
“阿脂,我記得五年前我帶你去西邊,你很喜歡那裡的烤肉。但是葷腥吃多了難免上火,來來來,快試試這道黃蓮炙肉。”
看着那盤不明物體,楚脂眼角抖了抖。
五年前是青澀的她第一次離開天機閣出任務,彼時她還隻是談黛手下一個收集影像的“目”,成天甜膩膩地叫着她“談姐姐”。猶記得,臨行前,談黛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她說自己不大會照顧人,出去之後請她多擔待。
起初她以為這隻是客套話,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談某人哪裡是不太會照顧人,她不讓人照顧就不錯了!
她想了半天這人不當千金大小姐之後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可能是靠湊和吧。
她凡事都不挑,無論發生什麼糟糕的事,都能笑眯眯地全盤接納,然後再捎帶着講幾句樂子話。
至于那道烤肉。當時她們為着尋找傳說中的古遺書在沙漠裡走了整整一個月,最後幾天連幹糧都要掰成塊數着日子吃。
走到喀風鎮時,她筋疲力盡地将足有半個她高的書簍重重甩在地上,好不容易拿所剩無幾的碎銀叫了一盤烤肉,結果一個沒看住就被姓談的澆了整整一碟辣醬上去!
夭壽了!姓談的五谷不分還以為那是甜醬!而且她偏偏還要擺出一副“慈祥”的樣子問她:“好吃嗎?”
好吃,可太好吃了。好吃得她都流眼淚了。
時隔五年,她成長了,直接回怼:“你覺得這玩意能吃嗎?”
談黛笑盈盈地反問:“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能?”
“額……”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哎喲,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幾段王氏織場的水鏡影像沒整理出來。看來我實在是無、福、消、受了。”她擡腿就溜,最後還不忘留下個尾音,“你去拿給王姐吃呗,畢竟浪費就不好了。”
跑得真快,談黛失笑。
這會兒就去找王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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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
“談妹的手藝還是這般……”王韫秋搜腸刮肚,“驚天地泣鬼神。”
“哪有,不過是吃個新奇罷了。”廚子邊說邊體貼地替她将肉切開。
王韫秋按住她握刀的手,斂去笑意,“你同路舒已去過周村,今日來找我應該不是品嘗新菜這麼簡單吧。”
“王姐,”談黛偏頭望向她,“就不能先好好吃頓飯再聊旁的事嗎?”
“我不像你喜歡兜圈子,一向都是有話直說。”
更何況,這是能“好好”吃的飯嗎?!
“好,”談黛定定地看着她,“我便與你直說。王姐可還認我這個妹妹?”
“自然。”王韫秋答得毫不遲疑。
“既如此,當初你我義結金蘭曾立下誓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日,王氏有難,還請你原原本本地将真相告訴我。”她拉着王韫秋坐下。
“告訴了你,你又能如何?”
“我可以幫你。”
王韫秋苦笑着搖頭,“這一次,你幫不了我。”
“你不說,怎知我幫不了?”談黛皺眉,“因為李知縣?”
王韫秋的眼神中泛起一絲波瀾,卻被談黛敏銳地捕捉到了。
王氏在南省經營多年,區區一個李知縣還無法将他們逼到與她不可言說的境地。
“可是他背後有什麼人?是他的同年?還是座師?這些年我在京中……”
“談黛!”王韫秋拍案而起,但又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失态,緩和了語氣,“你不要管了,相信我,我能擺平。姐姐隻希望你好好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看那路舒就不錯,為人正直,對你也好。”
王韫秋的反應幾乎證實了她的猜想。至此,她好像明白了水鏡的推演結果中為何保全王氏能将戰争的可能降低一成。
談黛直接忽略了王韫秋的後半段話,挑眉道:“這就是你說的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