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女士情緒明顯上來了,聲音比剛才拔高了一個度,“我隻是說人家條件挺好,那人什麼樣你不相處一下能知道嗎?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你怎麼對自己這麼不負責任?!我……我這輩子就是把希望都押錯人身上……”
沈灼微怔,手指下意識握緊了些。
遲女士很少提起沈灼父親,那個在女兒上高一時就突然徹底從她們生活裡消失的男人。
“我不是你,我也不認為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過得不合适就離。”沈灼壓着情緒,“那你現在要我怎麼辦,我倆現在去離婚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是這個意思嗎?”遲女士氣得發抖,口不擇言道:“你隻想着自己,從來不考慮别人。”
“我怎麼不考慮别人了?”沈灼聲音陡然拔高,眼睛都紅了,“不就是你想讓我和他結婚嗎!我沒考慮你嗎?”
遲女士被她這番話怔住,眉頭猛地皺起,“你跟他結婚,難道是為了我嗎?”
“要不然呢!”沈灼終于喊了出來,眼圈通紅,“我想讓你放心,别老惦記我了,去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不用再替我操心。現在我結婚也是錯了?!”
“你——”遲女士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太荒唐了……婚姻是拿來哄父母的嗎?你根本不懂什麼是負責!你就是跟你爸一個樣,從來都隻想着自己!太自私了!”遲女士朝着她吼道。
這句話像刀一樣紮進沈灼的心裡。
她整個人僵住,呼吸急促,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你說什麼?”她啞聲問,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你拿我和他比?”眼淚撲簌簌掉下來,聲音卻越來越尖,“我最恨的就是他!你拿我和他比?你覺得我像那個抛下你的人?”
遲女士也怔住了,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什麼。
沈灼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向門口。她狠狠摔上門,震得門框一顫。腳步匆匆沖下樓,她一邊走,一邊抹掉止不住的眼淚。
我到底哪一點像他了?我拼了命想跟他不一樣。
她努力讀書,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甚至結婚,就是想讓遲女士感到欣慰。即使她的婚姻失敗,可她還有個還不錯的女兒……可她一句話,就将自己全否定了。
她從沒覺得自己那麼委屈過,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啊。
沈灼一邊打車一邊哭,眼淚滴答滴答糊了手機滿屏。直到走到小區門口,她還沒有平複,抽抽噎噎的,手機有來電,她的眼睛模糊一片,以為是司機師傅,她沒看清來電直接接聽。
“喂,師傅,我在小區門口了。”沈灼說話還哽咽着帶着哭腔,都不用仔細聽就知道哭了。
可半晌,沒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又“喂”了一聲。
“你哭了嗎?”傳過來的聲音低沉冷冽,是邵成章,“和你媽媽吵架了?”
遲女士在沈灼出門的那刻,立即給邵成章去了電話,問他和沈灼結婚是不是真的。在他這再次得到确認答案之後,遲女士非常生氣,讓兩個人立即一起回家裡一趟。
沈灼深呼吸平複了下,她吸吸鼻子,應了一聲。
“先回家吧,好嗎?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邵成章溫柔地說。
“你不是出差了嗎?”沈灼問。
“嗯,已經回來了。”
網約車已經到了,沈灼挂了電話後直接上車,和師傅抱了手機尾号後說要改一下地址。
“啊?”司機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是悅瀾灣嗎?”
沈灼一愣,她的位置本來就定在悅瀾灣而不是自家小區嗎……
“你要改地址的話就在平台上,我們改不了的啊。”司機又補充道。
“哦。”沈灼吸吸鼻子,擦了下眼淚,“不用了師傅,就去悅瀾灣吧。”
節假日第一天瘋狂堵車,原本半小時的車程硬是堵了一個小時。
到家之後她幾乎已經平複下來了,隻是眼睛還有點發紅,見到邵成章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她先去洗手間摘下隐形又洗了把臉,而後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
邵成章坐在沙發上,手指了指茶幾,看向她,“吃嗎?”
沈灼走過去,發現有一盒提拉米蘇,她一怔,問:“你買的?”
“嗯。”邵成章記得她發的朋友圈,“吃點甜的,心情會好。”
沈灼心裡微微一動,低聲說了句:“謝謝。”她現在确實想吃點甜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沈灼盤腿坐在茶幾邊,開始拆提拉米蘇。
“上午。”邵成章回答。
沈灼隻是客氣地問一下,她現在毫無心思思考邵成章的事情,她拆開提拉米蘇的包裝盒拉近到茶幾邊上,拿起叉子默默吃了一口,才問:“你想聊什麼?”
“你媽媽讓我們一起回去,聽她的語氣似乎對我們結婚的事很生氣,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些準備?”
“準備什麼?”
“我想知道你和你媽媽為什麼會吵架?是因為結婚這件事我們沒有提前和她商量嗎,還是她對我這個人不滿意?”邵成章問道。
沈灼低頭戳着那塊提拉米蘇,叉子輕輕刮過底部的紙杯邊緣,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她沒立刻回答邵成章的問題。
要真說起來,又是長長的事情。
邵成章對沈灼一點不了解,她就需要從頭和他講起,好麻煩……而如果姜珺在這,她隻需要說一句話,姜珺就能明白她生氣委屈的點。
沈灼有時候不想談戀愛,就是因為覺得太浪費時間。
喜歡心動是簡單的,親密卻是麻煩的。得打開自己,得分享過去,得解釋反應,得一遍遍去校準彼此的頻率。
而她和姜珺,已經有了現在這種無需言說的默契。不是因為她天生懂她,而是因為她們在一起十幾年,都熬過了彼此的青春,那些話沒說出口,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