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餘夫人後,魏明睿揮退跟在他們身後的侍女婆子,帶着江籬順着院裡的流水一路往假山旁走。
他心裡很亂,有些話江籬可以聽,旁的人卻是不能。
從他的話裡,這個原著中出現甚少的女子在江籬眼裡也更加立體了。
餘夫人,母家姓徐。
她出身商賈之家,及笄前就與表哥定下了婚期。
及笄後入皇都備嫁,路上卻遇到劫匪差點被搶去當壓寨夫人。
路過的燕王拔刀相助,箭矢擦過她的面紗,驚慌失措的花容月貌讓他一見傾心,不顧她已有婚約,執意贈她貼身玉佩,并以平匪之功向皇帝求她為妻。
循規蹈矩了二十多年的完美皇長子身上頭一次有了裂痕,群臣嘩然,幕僚痛心,唯有皇帝樂見其成。燕王賢名遠播,他心中早有不滿,如今有機會将他拉下聖人寶座,他自然不會放過。他不顧群臣勸谏,歡天喜地的下了聖旨賜婚。
燕王婚後偏寵王妃,置後院妃妾如無物導緻子嗣單薄,徐王妃原本就不佳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動辄被人以妲己褒姒之流暗喻。直到皇帝登基,子嗣日漸充盈,才有人反應過來,皇帝貪她美色或是真,用她避先帝猜忌應當也是真。
“撲通”一聲,石子落進平緩的水流了,悠哉擺尾的錦鯉四下逃竄,魏明睿面上迷茫又脆弱,他娘竟然還活着,就在晏州,他每年都要來一次的晏州!而他竟一無所知!
“你說”,他問江籬,“我爹他到底怎麼想的?”。
江籬搖頭,如果是尋常人那很好理解,夫妻多年兒女雙全,就算感情消磨殆盡,看在一雙兒女的份上,發妻也會有個善終。但這是皇帝,經曆爾虞我詐屍山屍海登臨大位的封建王朝的皇帝,以正常人的心思猜度他未免太淺薄。
“我有點擔心”,江籬小聲說。
“嗯?”,魏明睿回頭看她,“什麼?”
“你爹要是知道你娘來找你,他會不會。。。。。。”。
餘夫人就算名聲再不好,那也是先帝欽賜的燕王妃,燕王登基前能悄無聲息的安排人将她仙逝了,連親兒子都瞞着,恐怕就是不想她再出現在人前。他若是知道她來看魏明睿,會不會用更狠厲的手段待她?
“那應該不會”,魏明睿看着重新聚攏過來的錦鯉,自嘲的勾起嘴角,“他的七皇子最近應當就要生出來了,恐怕沒空管我們母子”。
“七?七皇子?”,江籬失聲驚問,“第七個了?”。
“對啊”,魏明睿有氣無力的往水裡又丢了一顆石子,“别看他一天到晚裝的跟個聖人一樣,其實他那人最好色,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廣納秀女,四妃六嫔十二婕妤二十四美人,比我皇爺爺當年都齊全”,說着他就忍不住的吐槽,“買你的那個主家搜羅那麼美人說不定就是要獻給他”。
“什麼?!”。
江籬記得原著中說過,天合帝的兒子消消樂就是從這個新出生的七皇子開始的,七皇子出生不久,貴婦膝下的三皇子就沒了,這也導緻貴妃整個人性情大變,最終連累家族一起在皇帝面前失了寵。當時還有讀者猜測,是不是魏王背地裡設的局,好坐收漁翁之利。
她剛驚訝于皇家争鬥就要這麼開始了的時候,魏明睿的話跟顆魚雷一樣在她耳邊炸開了,“這,這不能吧”。
“呵呵呵”,魏明睿扯扯嘴角,剛想和她說些什麼,後面就突然傳出來“咯噔”一聲,江籬還沒反應過來,他捏在手裡把玩的石頭就飛了出去,“什麼人!”。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一個身穿青衣的小厮屁滾尿流的從假山後面跌出來,“何總管找公子有要事相商,小的不敢打擾公子和姑娘,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江籬見他“哐哐哐”的往地上磕頭,心中有些不忍,她勸要發作的魏明睿,“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向來都是個對人不設防的性子,藥方這種安身立命的東西都要魏明睿千叮囑萬交代才知道保密,下面的人若有疏忽也從不當一回事。但魏明睿不一樣,他從小長在宮廷,對這其中的規矩門道再清楚不過。
但江籬都開了口,在下人面前駁了她面子。不好,所以他袖子一揮,那人就歡天喜地的退下去了。
“你去忙吧”,江籬抓下壓的她頭疼的簪子,“我回去看看那些大蒜膏怎麼樣了”。
回房間換衣服的路上,江籬一邊走一邊想,到底要往裡添加什麼藥草才能讓大蒜素不變質?
朱砂?辰砂?還是丹砂?要不都試試?
守在院門口的孫婆婆帶着芸香幾個迎上來,“哎呦,我的姑娘啊,您怎麼把簪子都拔了”。
江籬随手把簪子遞給芸香,“太重了,壓的我頭疼”。
孫婆婆一時語塞,餘夫人留她下來的緣由她自是清楚,隻是她剛來就擺出一副師傅的派頭,别說江姑娘了,怕是他家公子都不會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