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江姑娘竟是個行事如此不羁的,“那也不能在外頭就拔了簪子呀”,她苦口婆心的勸說,“雖是在自己家裡沒有外人,但萬一有那些個多舌的傳了出去,豈不是對姑娘名聲不美?”。
江籬倒是沒想到随手拔根簪子都能影響到名聲,但想想這名聲大過天的時代,她受教的對孫婆婆道謝,“謝婆婆提醒,往後我會留意的”。
“哎”,孫婆婆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好說話,當下就喜笑顔開了,“姑娘也忒客氣了,都是些分内之時哪用得着謝啊,姑娘隻要别嫌老奴多嘴就好”。
“怎麼會呢”,江籬大踏步走進裡屋,随手就脫了外袍,“芸香姐姐我等下要去幹活,可否給我找套方便的衣服?”。
鹌鹑一樣的芸香立馬從孫婆婆後頭蹿出來,“奴婢這就去,奴婢這就去”。
“不急”,江籬頭上剩下的發簪也被她拔了,“你慢慢找就是”。
芸香幾個心想,這哪能慢慢啊,沒看那孫婆子都要把她們身上盯出窟窿了。
這麼一會的功夫,孫婆婆也算是看出來了,這江姑娘是真不喜歡她頭上的那些東西,換了一身窄袖素色衣裙後,整個人跟變了個樣一般。
隻是,她看着她頭上僅有的碧玉簪,這是不是也太素淨了點?
換好衣服的江籬朝圍着自己的侍女揮揮手,“好了好了,我走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春櫻适時跟上,“奴婢跟您一塊去”。
“就在府裡出不了什麼事,乖,歇着去吧”。
其他侍女都知道江籬不喜歡身後跟人,孫婆婆和芸芽卻不知道,“姑娘一個人怎麼能行,奴婢跟您同去吧”。
“哎呀”,江籬推着兩人出門,“你們趕來的路上肯定一口氣都沒歇,瞅瞅這黑眼圈,别折騰了,都去歇着吧,有什麼事等你們歇過了這兩日再說成嗎?”。
不等兩人開口,她就又說,“在馬車坐的腿都得腫了吧,我等會給你們配點藥包給你們送來,燙燙腳睡得香。哦,對,夫人那邊也要送點,行了,你們别送了,快快回去歇着吧”。
孫婆婆原以為以江姑娘這般不羁的作風,怕是和她家公子早就成了好事。哪曾想,等到月上梢頭,他家公子竟就将人送了回來。江姑娘回房梳洗後,他問了兩句她們一路過來可都順利,又交代了幾句江姑娘的脾性後,竟就走了。
芸芽問了芸香才知道,公子竟從未在後院留宿過。
孫婆婆聽完面上滿是疑惑,這兩人明明舉止親昵不同尋常,怎麼會?難道是前幾年那樁事影響了公子的身體?
次日,更讓她吃驚的事就出現了。
江籬去醫館前,特意先去看了存放一夜的大蒜膏。質地細膩柔綿,并未發酵之氣。顯然是成功了的。
遞給何總管前,她突然就想起來了,清洗的藥包她忘了配了。
她随口對魏明睿說,“寫一份清洗的藥方給他”。
在一衆人目瞪口呆的眼神裡,魏明睿還真去研墨寫藥方了。
孫婆婆送江籬出門時,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口,“姑娘的藥方公子竟也知道?”,那可不止知道,連怎麼用的都是他對管家說的,她平日裡就這麼使喚公子的?這未免也太合規矩了點吧。
江籬渾然沒察覺她話裡的試探“哦,我的字太醜了,藥方都是他幫我寫的”。
那家夥偏偏又是個過目不忘的,寫過一次就能記個大概,寫過兩次就能完全描募出來。
清洗用的“五味消炎飲”,他不僅藥方倒背如流,配藥都不成問題。
孫婆婆以為她在搪塞自己,笑了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直到好幾日後看到江籬寫的大字,才驚覺,她竟說的都是真的,心中複雜可想而知。
她私下裡與餘夫人說了江籬身上的怪異之處。
餘夫人卻不以為意,“一個姑娘家能有那麼一手醫術,定然不會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許是少有外人,不需她出門交際,她才不懂與人相處的分寸,你平日裡多提點就是”。
孫婆婆一想也是,若不是遇到了她,公子現今指不定是個什麼情形呢。
此女雖說行事沒個分寸,卻也難得的單純。要是換做旁的,怕是早就尋了由頭日日纏着公子了,她卻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天到晚竟惦記着去醫館坐診,真是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