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小乞丐身邊圍了五六個孩子,嘴裡咒罵着,腳下還踢着什麼東西。
“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貨!居然敢偷偷跟着我們一起過來,還敢偷我們大哥的餅,我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不會有人說閑話的......啊!大哥這小子咬人!”
地上那被拳打腳踢着的小乞丐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一樣嘶吼着,他打了個滾兒,讓自己趴在地上得以護住腹部,狠狠地咬向欺負他的人。
眼看着自己的小夥伴們接二連三的吃了虧,小乞丐頭頭不知從哪摸出一塊搬磚,照着他的頭就要砸下去!
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的胳膊像是被突然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拂曉打了個響指,将小乞丐頭頭禁锢住,她不慌不忙地走過去,耐着性子道:“小孩子平時打打鬧鬧也就算了,雖然我并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們,但是你這要一闆磚下去,”她彎下腰來與乞丐頭頭平視着,語氣不善:“鬧出了人命你負責嗎,你說人家有娘生沒娘養,瞧瞧你自己的行為,欺善揚惡怙勢淩弱,也不像老實人家教出來的孩子。”
她敢肯定,此刻在這個頭頭眼中自己一定像個女魔頭一樣。
頭頭發現自己動不了之後吓懵了,他聽不懂什麼七啊護啊的,隻管扯着嗓子叫:“妖怪啊!娘!我遇到了妖怪動不了了!你快來救救我啊!”
他轉頭想叫自己的小弟,發現身邊人早被吓跑了,便哭的鼻涕橫流,連連叫娘。
周圍不知不覺圍上了這麼多人,看到拂曉施法之後或面帶懼色,或好奇地看,都在竊竊私語。
拂曉皺了下眉,不想把事情鬧大,又打了個響指,小乞丐頭頭發現自己能動之後立刻連滾帶爬地跑掉了,周圍人也像海水退潮一樣,紛紛遠離了她。
一時間,街面上隻剩下拂曉與被打的小乞丐二人。
小乞丐自拂曉出現之後就怔住了,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如天神下凡一樣擋在他面前,他仿佛失聰了片刻,謾罵聲,诟谇聲......通通都消失了。
隻有雪白的裙裾占據他滿眼,從此再容不下别的。
等周圍一片寂靜也不見人影了,拂曉蹲下身來伸出手,對小乞丐溫和道:“我知你此刻無處可去,若不嫌棄,便跟我走吧。”
小乞丐擡起手,見手上血泥混合,又瑟縮了下,卻被眼前的少女不由分說一把牽住。
她帶着他站起來,恰好忽視了從小乞丐另一隻袖子裡掉出來的匕首。
小乞丐垂下眼,将匕首踢向遠處,小手反手握住拂曉的,溫暖的掌心使他紅了眼眶,他咬牙不讓眼淚掉出來,踉踉跄跄地跟拂曉走了。
我再也不需要那把匕首了,小乞丐想。
拂曉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一襲粉白長裙,明眸皓齒面容姣好,一副大戶人家的女兒之姿,手裡卻牽着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兒,這樣的組合很是少見,兩人走了一路,也惹得街道兩邊議論了一路。
小乞兒起初還怯懦地縮在拂曉身後,後來見拂曉神色如常,也站了出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拂曉才在一處人煙稀少的古廟前停了步。
臨淮城兩面環水,乃富饒之地,又是皇城,人口繁多,地上天官,想找到沒人的地方确實不容易。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進去看看。”
拂曉松開手,見小乞兒乖巧地點點頭,笑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空氣中漂浮着微小的灰塵,估計得有一個多月沒來過人參拜了,不過倒是可以接受。
她擡頭看了眼,這廟裡供奉的是東方财神爺亨榮真君的神像,雖說近來無人拜訪,但所幸還沒有結蜘蛛網。
拂曉是從來沒有見過亨榮真君的,隻聽說過他出手闊綽散财童子的鼎鼎大名,不過司命星君一向是勝友如雲,也許兩人相識也說不定。
她心裡這樣想着,見台上散着一把香,便拿過來點了三炷,插進香爐裡,合手拜了拜,算是給亨榮真君攢了香火了,又稍微收拾了一會兒,才走出去。
小乞兒正眼巴巴地往裡面瞅,見拂曉出來了才放下心來。
拂曉牽起他的手,邊走邊道:“我方才整頓了一下,這裡倒不失為一處不錯的容身之地,咱們先暫時在這裡休憩吧。”
待到一切都安頓妥當,她扶着小乞兒坐下,想要仔細看看他的傷口。
不論是雙臂還是後背,都是新傷摞舊傷,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這麼小的孩子受如此嚴重的傷,真是令人心疼。
許是她微蹙的眉頭和緊咬的嘴唇觸動了小乞兒,他拉住拂曉的袖子,小幅度地搖了搖,“沒事的姐姐,我已經不疼了。”
拂曉從自己裙擺上撕下一塊,蹲下來,拿出她留着的一瓶天廷上的靈藥,輕輕将藥粉灑在傷口上,細細包紮好。
為了轉移小乞兒的注意,她手上動作不停,随口問道:“你多大啦?”
小乞兒垂眼看着拂曉,答道:“十二。”
十二?這麼瘦小的孩子,竟有十二歲了?拂曉暗暗吃了一驚。
也許是由于常年營養不良,又一直被欺壓挨打的緣故,這小孩兒看起來最多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真的是太瘦了。
拂曉這樣想着,用這簡易的繃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又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這回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小乞兒回話,拂曉站起身子,以為是小乞兒不方便說,想了想,換了個問題:“你餓不餓,走,我帶你去洗把臉,咱們去買吃的。”
“我沒有名字。”小乞兒突然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沒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