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潮汐的一聲高喝,大雨傾盆而下。
這是一場空前絕後的暴雨,雨幕席卷全城,茫茫中除了灰色的雨再找不出第二種顔色。
她眯了眯眼,雨水沖進去有些刺痛,臉上的斑斑血迹被沖掉了許多,她仰起頭,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任憑大雨打在身上,不做掙紮。
“唔!”
她倏然睜開眼,喉頭湧上一股甜腥,顫抖着低下頭。
一把劍從背後狠戾地捅了進去,胸口處刺眼的伸出了劍鋒,銀色的劍被鮮血染紅,血流順着劍刃蜿蜒地聚在一起,滴落向人間。
不等潮汐有所動作,隻聽“嗤”的一聲,貫穿身體的劍被人拔了出來,潮汐捂住胸口猛地轉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右手執血刃,嘴角緩緩勾起,血紅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是......魔......”
潮汐口裡含血,含混不清地自語。
黑衣男子長發散亂,在風中随意飄忽,血色的眼裡是飽含惡意的豎瞳,額間隐約可見象征着魔身份的黑色魔紋。
魔歪着頭,用手指輕輕抹掉濺在臉上的血,在撣掉之前他挑了下眉,手指探入唇間,不懷好意地盯着潮汐,将上面的血迹一點一點舔舐。
“小神仙,你休想壞我好事。”魔輕笑着,手裡的劍瞬間化成一道道黑色煙刃,向潮汐襲來。
潮汐透支法力降雨就已經疲憊不堪,又讓魔刺了一劍,此刻已是強弩之末,那煙刃速度太快,她幾乎是拼盡最後一口氣才堪堪躲開,卻也沒能幸免被劃傷了幾道。
“瑤城的旱災,是你幹的?”潮汐深喘了幾口氣,狼狽問道:“為什麼!”
在看到魔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反應過來這幾年反常的大旱絕對事出有因,此時多嘴問一句是希望能趁魔跟她解釋的時間運轉法力,調理自己。
可惜魔不給潮汐這個機會,他絲毫不理會她,幾乎是不停歇的,右手一揮,又是幾道煙刃飛來。
大雨阻斷了潮汐的視線,她隻能憑着一股直覺躲避,難能全部躲開,不出幾輪,她身上藍色的衣裙便全被鮮血染成了深色,慘不忍睹。
“哈哈哈哈哈哈!我們魔做事,向來随心,何談原因!”
潮汐咬着下唇,她法力嚴重透支,再也使不上什麼氣力了,這一場對決根本就是壓倒性的單方面施虐。
她深吸一口氣,在一場攻擊的間歇點凝聚法力,欺身沖上前,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擁住魔,凝水成錐,狠狠刺入魔的後心!
這是作為一方禦水神官拼盡所有爆發出來的神力,其威力之大足以粉碎一座城牆!
即使是難以徹底殺死的魔,承受這一擊後也休想站的起來。
“咳咳......你給我的那一劍,我現在......咳咳......還回來了!”
潮汐心知自己今天難逃一劫,想到以後再無緣面見爹娘,心中哀戚,手上愈發狠勁,擡頭看向魔,将魔臉上慌亂的神色盡收眼底。
潮汐臉上揚起一個略顯張揚的含淚的笑,魔大概是沒想到這看起來脆弱不堪的小神仙居然玩了同歸于盡這一套,一時間亂了陣腳,甚至來不及顧得上自己的傷口,一把将潮汐推開。
潮汐維持不住身形,吐出一大口鮮血,昏死了過去,從雲端搖搖晃晃地落下去,像一隻破碎的孤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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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零零散散地将事情娓娓道來,說完這一大段話,咳嗽了兩聲,薄暮見狀連忙将一隻茶杯遞過去,潮汐笑了笑,對他道謝。
拂曉歎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有些難過:“怪不得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全身是傷,你的護體靈氣也是被那魔打散的吧,如果讓我遇見他,一定沒他好果子吃。”
潮汐放下茶杯,搖搖頭:“他既是能使得幾座城都連年大旱,定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我那時也是覺得自己說不定要折在那了才想與他玉石俱焚的。”
魔族向來作惡多端,想毀掉什麼東西哪裡需要什麼理由,不過是他們本性如此罷了。
拂曉垂下眼睛,牽動唇角笑了一下,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潮汐閉上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樣子,無聲答應了。
薄暮見拂曉出門,也立刻跟了上去,捏住拂曉的袖口,鼓起臉頰。
拂曉好笑地戳了戳他軟乎乎的臉蛋:“我知道你肯定和我剛才一樣憋着一肚子問題呢,等回了房我一點一點告訴你。”
“......所以,就算是神仙聽聞有魔族出沒也要避讓三分。”拂曉對于神仙妖魔等話題向來不避着薄暮,可此刻才算是将所有事全部告訴他。
“唔......”薄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拂曉噗一聲笑出來,摸摸他的頭:“好啦,我知道今天講的有點多,你一個人慢慢消化吧,我先出門辦點事。”
何止是有點多,簡直快颠覆他的世界觀了。
薄暮聽到拂曉又要獨自離開,皺着眉站起來:“我要和你一起去,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拂曉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遇到魔族,笑得更溫和了一點:“魔族哪是這麼容易就遇到的,況且瑤城離這裡可不近,有一百多裡路呢。”
“而且我要回天廷,你說說怎麼帶你呀。”
薄暮這才不情願地答應了下來,囑咐道:“那你回來之後一定要先來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