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閉了閉眼,從剛才兩股力量正面相剛的沖擊裡,她能感覺到李盼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在破碎的邊緣,正是這股魔族氣息替他修補着脈絡,維持住了他的生命。
可也正是因為這魔族氣息與凡人身體相沖,才使得他經脈斷裂,皮肉破碎,内裡更是像融化了一般,五髒幾乎快要變成一灘血水積在他身體裡。
如果将魔族氣息趕出來,用她的神之力替代呢?
拂曉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可不可行,就是這瑤城這麼多染病的人,她的法力是否夠用都是個問題。
可是......她又猶豫起來,眼下實在沒有别的法子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才跟薄暮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死去吧,她......明明可以救下來他的。
她咬着唇,揪緊了衣服。
薄暮見拂曉遲遲沒有動作,上前一步出聲道:“拂曉姐姐,不要太為難自己了。”
拂曉眼底閃過一絲黯淡,對薄暮笑了笑,“你是好孩子,我有能力幫他們的,我不能再躲避了。”
薄暮眉心微蹙,想說你不欠他們的,可看到拂曉眼睛裡的堅定,又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這邊李盼半死不活地呻吟着,若是她再不出手估計他撐不了多久了。
她氣定,指尖白光更盛,沖向李盼。
拂曉操控着法力,一點點向魔族氣息靠近,法力被分成兩股,一股溫和地包裹住黑暗,想要把它帶出來,一股小心翼翼的接替黑暗待在那被魔族侵染的地方,維持着李盼的生命。
拂曉滿頭大汗,絲毫不敢放松,這場偷梁換柱足足持續了将近半個時辰,連接拂曉指尖至李盼身體的那條纖細的白色靈力逐漸變成黑色,最後化為一團黑色煙霧飄在拂曉掌心。
直到再也吸不出一點魔氣,李盼又安然阖上眼睛,拂曉知道,這算是成了。
她收回法力,喘了一口氣,薄暮見狀忙上來替她擦拭掉了額上的汗,将汗濕的劉海撥到耳朵後面去,扶着她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凳子前坐下來。
拂曉道:“無礙,就是我太緊張了,猛地一松下來有點頭暈罷了。”
薄暮蹲在她跟前,聲音悶悶的,“拂曉姐姐,薄暮希望你下次救助别人的時候能先顧着下自己的身體。”
拂曉揉了揉他的腦袋,有些好笑:“我知道啦,下次一定注意好不好?薄暮,等你以後長大了,也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多幫幫别人哦。”
“我會的,我肯定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别人的。”薄暮咬牙切齒地加重了幾個字。
拂曉哂笑摸摸手腕,又與薄暮聊了幾句,便起身想去找李公明告訴他現在的狀況。
李公明正在堂屋坐立不安的候着,見二人過來忙迎上去,笑得有些勉強:“二位大人,盼兒他......”
見李公明欲言又止,仿佛不敢聽到結果的樣子,拂曉暢快地笑起來:“李大人且安心吧,令郎暫時沒事了。”
“哎!好,好!”
李公明頓時語無倫次,又要跪下給拂曉磕頭,被薄暮眼疾手快給扶住了:“李大人不必多禮了。”
李公明從懷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小塊紅薯幹來,還沒薄暮手指大,他咬着牙,萬分不舍的獻給薄暮:“饑荒時期在下也沒有什麼能報答二位仙人的,這是在下珍藏了許久的紅薯幹,一直未舍得吃,如今就送給二位吧。”
薄暮擡手推辭:“既是如此珍貴的東西,李大人還是好生收着吧,李公子尚且卧病在床,不如給他補補身子,也有助于恢複。”
李公明這才收起來,拂曉領着薄暮坐下,道:“令郎的問題暫時解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商讨城内百姓該如何做了。”
聽到這話,李公明臉上飛快劃過一抹尴尬,他大聲咳嗽兩聲,朝二人拱了拱手:“這......實不相瞞二位,在下也實在是憂民甚切,在方才二位為小兒診治的時候在府邸大門上貼了一張告示,大緻意思是有仙人下凡為百姓根除疫症之雲雲......”
拂曉眉頭緊鎖,沒想到李公明自作主張昭告全城,她倒是想醫好全城人,可就目前來看,隻有消耗法力來維持百姓性命,更遑論根治。
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竟隐隐生出一絲不安。
她睨了眼李公明,思索半響也沒找出那不安的源頭,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罷了,殊途同歸,隻要最終能多救幾人就是好的。
這邊拂曉不吭聲,薄暮可忍不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面上陰雲籠罩,語氣咄咄:“李大人,你這番先斬後奏,竟沒對我二人提起一星半點,可是有些失了禮數?”
“這......”
李公明一時想不出如何為自己辯解,他的确是操之過急,想要第一時間救治百姓,便沒顧上告知拂曉二人。
堂屋内氣氛霎時凝重起來,李公明與薄暮沉默着對視,拂曉正想開口打破這不舒服的氣氛,就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大喊:“城主大人!您在門口所寫可都是真的?”